第48章算計

  沒了邱家這塊金字招牌,白盡還會娶邱韻?答案當然是不可能。


  白盡不是重情的人,也不是有情的人。不然,錢琳琅嫁給他的那兩年,早就該生出夫妻情分了。


  一想到這個,季挽的心就被刺了一下,算不上疼,但酸澀感可以漫布四肢百駭。


  “屬下還擔心您和錢二姑娘的事,之前退婚的時候……”


  莫仁心裏想的是,當初對人家那麽壞,現在想重新開始,會不會有點晚了?畢竟傷害已經造成了。


  “慢慢來,我不急。”季挽不動如山。


  莫仁真是佩服自家大人的淡定,他都不看自己的年紀麽?已經二十一歲的人,並且入了翰林院做編修,怎能不成家?

  他有耐心可以等,隻怕老爺和老太爺都不會願意。沒了邱韻,很有可能直接給他找個,門當戶對的人成親。


  總之,季家不會再選錢家。他真怕到時候大人是空歡喜一場。


  季挽淡淡地瞥了莫仁一眼,道:“你是覺得我不能做自己的主?”


  “可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就是再特殊,也不能壞了規矩。”


  平安在一旁打了莫仁一拳,道:“這些是你操心的事嗎?大人肯定有他自己的主張,我就看二姑娘好得很,和大人正相配。”


  莫仁不想和他吵,況且當著季挽的麵他也不敢,隻好受了平安這一拳,然後乖乖閉了嘴。


  錢琳琅這邊回去後,石蜜就委屈地說:“姑娘,您這一天都去哪了。大姑娘怕老爺的人來問,派人過來裝成你,讓奴婢寸步不離的守著,奴婢都要嚇死了。”


  “長姐來過了?”


  “嗯。”


  錢琳琅有點擔心,長姐一定是知道她去做什麽了。不然,怎麽可能放心找人假扮她,而不是讓人去尋她回來?


  估計用不了多久,長姐就會上門來盤問她,她得提前想好說辭。但凡是涉及到季挽,免不了被訓斥。


  錢琳琅用手捶了捶自己的頭,她怎麽這麽不長心?都說要離季挽遠點,怎麽又鬼使神差地和人家出去?

  懷著自責的心情入睡,夢裏依然不安寧。


  她夢到了嫁給白盡那天,她在蓋頭下看見對方一片火紅衣角,和幹淨的皂角靴。


  他對著她伸出手,她卻怎麽也不願把手遞出去。因為她知道,遞出去她的一生就毀了。


  可不管她心裏怎麽排斥,手卻像是不受控製一樣,照常遞了過去,然後被他握在手心裏。


  他牽著她往前走,漫漫紅毯,無窮無盡,像烈火一樣,隨時可以把她焚燒幹淨。


  “阿琅,吾妻。”


  看著白盡越來越近的臉,錢琳琅驟然哭喊出聲:“不要!”


  她的聲音太淒厲,嚇到了守在外間的石蜜。她推門進來,跪坐在床邊焦急地說:“姑娘,姑娘醒醒。”


  錢琳琅緩緩睜開眼,看著石蜜愣神。


  石蜜用衣袖給她擦著額上冷汗,心疼地說:“您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錢琳琅的手握緊被角,苦笑了一下。怎麽會是夢呢?明明就是她切身經曆過的。


  痛苦抑或是不幸,都是白盡造成的。來日方長,早晚有一天,我要你血債血償!

  一日晨又來,天色陰沉,將雨而未雨。


  錢琳琅幾乎一夜沒睡,她站在廊下,兩眼無神,始終盯著正前方,也不知在看什麽。


  母親已經安葬好了,她又一次切實的感受到,她再也沒有母親了。天氣這麽陰沉,是知曉她的痛苦了吧!


  “姑娘,庫房已經清點好了,這是入庫記錄,宋嬤嬤讓您過目。”


  阮氏去了,張姨娘死了,錢錦繡去了女子學堂做先生。後院的管家之責,最終還是落在了她的肩上。


  她心力交瘁,無暇顧及。好在外祖母培養多年的宋嬤嬤,能代她的名掌事,為她省去不少精力。


  錢琳琅接過賬本隨意翻了翻,淡聲道:“我讓你找那個叫石榴的小丫頭,可有眉目?”


  石蜜點頭:“奴婢在夥房找到了一個,是燒火丫頭,不知道是不是姑娘要找的。”


  “讓她來見我。”錢琳琅轉身進了屋


  很快,有個身著粗布衣的婢女推門進來,她誠惶誠恐的跪下,小聲說:“奴婢請二姑娘安。”


  錢琳琅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這個小丫頭就是石榴,當年是錢琳琅的三等婢女,因為皮膚黑,做事笨手笨腳不得喜愛。


  後來錢琳琅被庶出姐妹欺負的時候,石榴因為護著她,被人打成重傷,從此一病不起。


  當時掌管錢府後院的是張姨娘,嫌其晦氣,讓人把她丟了出去。錢琳琅偷偷跑出去看過,石榴被人扔出去的當晚就斷氣了。


  那些痛苦的日子,石蜜和石榴一直在保護她。雖然她們的身板單薄,也隻有被欺負的份兒,但終究是要拚了性命護她的。


  她的眼眶一陣酸澀,衝石榴招了招手,道:“你過來。”


  石榴走到她麵前,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她曾經因為失手打了二姑娘喜歡吃的酥酪,被罰二十大板,躺了半個月才能下床。對於二姑娘,她一向是害怕的。


  “你以後進來和石蜜一同伺候我。”


  錢琳琅知道自己上一世待她不好,這一世想要好好彌補。


  石榴不可置信的抬頭,支支吾吾地問:“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


  幸福來得太突然,石榴一時不敢相信。她突然跪下,給錢琳琅磕了個頭,“二姑娘,奴婢是燒火丫頭,除了燒火不會做別的。”


  “不會可以學。”


  錢琳琅見她實在是害怕,知道要給她時間適應,就揮手讓她下去,先和裏的嬤嬤學規矩。


  這時外麵風雨交加,天色也更加陰沉。


  錢琳琅示意石蜜去拿傘,石蜜不敢違逆,但還是猶豫著問:“姑娘是要出門嗎?外麵風雨太大了,不如遲一會兒再去吧。”


  “我要去看看小少爺。”


  才安葬了母親,又趕上這樣的天氣,她怕多多難過。


  錢琳琅帶著石蜜去了的錢多多的院子。


  阮氏愛花,在多多的院子裏也養了一些,被風雨吹落了不少,此時婢女小廝正忙著用隔雨布蓋著。


  錢多多穿著藍色的衣衫,胸前綴著塊麻布,神色淒楚。他小小年紀,卻已經知道母親不會回來了。


  良生在一旁撐著傘。


  風雨大的時候,傘是很容易傾斜的,可瘦弱俊秀的少年用力握著傘柄,讓雨傘照在錢多多的頭上,自己卻濕了半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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