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入骨相思

  錢琳琅不語,看著小張姨娘上了馬車。她在原地站了一會,感覺小張姨娘的話有幾分道理。


  可是她上一世死得那麽淒慘,又怎麽能說服自己不恨?若不是因為意難平,心中執念過深,她也不會死而複生吧!


  “姑娘,夜深寒氣重,咱們還是回去吧!”


  府裏接連死了兩個人,還都是橫死的。石蜜膽子小,冷風一吹,她就混身冷颼颼的,怕得不行。


  錢琳琅卻好像是故意嚇唬她,說:“石蜜,你看那邊是不是過來個人?”


  石蜜沒看到人,頓時嚇得快哭了:“姑娘,快回去吧!”


  錢琳琅淡淡地暼了她一眼,道:“神鬼怕惡人,我不曉得你在怕什麽。你看,那個人不是已經過來了嗎?”


  石蜜嚇得“哇”一聲哭了,緊緊抓住錢琳琅的手臂。


  錢琳琅哭笑不得,指了指平安,說:“你倒是說句話,你看把我家石蜜嚇的。”


  平安憨厚地撓了撓頭發,說:“二姑娘,這是我家大人給您尋的藥,白瓶子裏的專治跌打損傷,青瓶裏的是加速傷口恢複,不留疤。”


  錢琳琅輕輕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傷,傷口不大,她都沒有在意,季挽是怎麽知道她受傷的?


  府裏有他的眼線?

  錢琳琅眼眸變得深沉,想盤問平安幾句。平安這個人長得人高馬大,但心智總要差幾分,從他嘴裏套話應該是最容易的。


  誰知平安好像知道她的打算,趕緊躬身行禮,小聲說:“二姑娘,您要是沒什麽話和我家大人說,我就先回去了。”


  “不急著走,我有話要問你。”


  石蜜在一旁著急,道:“姑娘,這深更半夜的,要是被人看見你見外男,還不知會傳出什麽難聽的話來。”


  平安就著石蜜的話,趕緊告辭溜了。回到季家,直奔韞玉閣。


  季挽正在繪丹青,隱約可看出是個年輕女子的形象。聽到平安進來,他頭都沒抬,隻淡聲問:“見到她了?”


  “嗯。”


  “收了?”


  “嗯。”


  季挽還想問點什麽,但看到平安傻乎乎的樣子,知道自己問了也是白問,遂揮了揮手,示意平安下去。


  畫中的女子容顏逐漸清晰,正是錢琳琅。畫中的她,手心放著幾顆紅豆,正在低眉淺笑。


  旁邊題的字是: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的眼睛平靜如湖,有點像經曆過世事變遷的老者,心如草木。可對著畫中人的時候就變得極亮,也極安靜。


  事情正在按照他預計的方向發展,邱韻和齊元易如膠似漆,相信這麽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紙包不住火。


  他需要足夠的耐心,哪怕心如火炙,也要忍住。隻有讓邱家主動退親,他才不會授人以柄。不然邱尚何給他出難題,他在朝堂上就艱難了。


  他和白盡本來就沒什麽交情,隻是南晉學子喜歡把他們放在一起比較。可白盡害了琳琅,這就注定了要與他為敵。


  按照現在的形勢,白盡還做不到和他平分秋色,至於仕途,也在可以控製的範圍內。


  他應該安下心,不需要寢食難安,可琳琅的母親去世了,他實在是擔心她。


  他在想,怎麽才能找到合適的機會見她一麵。


  ——


  阮氏出殯前的謝孝宴,錢錦繡趕回來了。她到阮氏棺前哭了一場,又找了宋嬤嬤,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問清楚,然後才去席上。


  宴廳裏,錢琳琅牽著錢多多的手,一大一小的兩個人,都憔悴了許多。看得錢錦繡一陣心疼。


  “阿琅、多多,過姐姐這邊來。”


  錢多多見了錢錦繡想哭,但礙於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硬生生的忍住了。


  姐弟三人牽著手,都紅了眼睛。


  “既然長姐回來了,答謝賓客就交給你吧!我有點累,想回去休息一會兒。”錢琳琅這幾天心力交瘁。


  錢錦繡摸了摸她的手,柔聲說:“這些天辛苦你了,快回去睡一會兒吧,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擔心。”


  出了花廳,錢琳琅把石蜜打發走,一個人去了錦闌院。


  院子裏空落落的,就連房間裏母親曾經用過的東西都被收走了。她是橫死的,大凶,什麽都不能留。


  錢琳琅坐在阮氏平時躺的床上,回想著他們三姐弟,圍在母親床邊的情景。


  姐姐能和母親說些體己話,她和多多卻總是胡鬧,惹得母親低聲訓斥他們。


  她沒見過比母親更溫柔的女子,即便是訓人,聲音也是溫和的。可就是這樣一個柔善美好的人,最終卻選擇了用自殺來抵抗。


  她本是重生之人,總以為自己可以改變命運,讓自己的親人不受傷害。可她終究還是沒護住母親,是她手段不夠狠麽?

  越想越悔恨,忍不住低頭哭了起來。她哭的聲音不大,甚至是壓抑著的,像小獸在低聲嘶鳴。


  季挽在外麵聽到,心疼了。


  他也來了謝孝宴,為了讓錢鬥金能容忍他,還特意拉上了許雲周。錢許兩家交好,許雲周作為許家嫡長子,錢鬥金待他分外客氣。


  不看僧麵看佛麵。


  他本不能來後宅,怕被人看到對錢琳琅的名聲不好。可她這副憔悴樣子,他實在不忍心不管,就自編自演了一出戲。


  把自己養的鸚鵡扔到後院,招呼錢家的下人來找。他便理所應當的跟著來了。


  “大人,你要是實在擔心得厲害,就進去看看二姑娘吧!她剛沒了母親,實在是可憐的。”


  遲鈍如平安都看出他的心思了?


  季挽歎氣,無力地說:“看一眼就罷了,我若是貿然進去,隻怕她以後會更加躲著我。”


  “可我們費了好大勁才進來,不說幾句話,會不會有點虧?”


  季挽眼中憐惜的光芒隱去,變成了那副平靜的溫潤樣子。他低聲說:“以前竟沒發現,你還有個做生意的腦袋。”


  平安不知這話是不是在誇他,有點傻氣地說:“我看您惦記二姑娘,您不好意思找她,我給您喊她出來。”


  平安說完,也不等季挽說話,就要推開窗子。季挽眼明手快,伸手扣住他的手臂,把他拉了回來。


  他們的動作有點大,驚動了錢琳琅,她冷聲道:“誰在外麵,出來!”


  季挽無奈地看著平安,後者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怯怯的。罷了,責怪解決不了問題,硬著頭皮去吧!


  錢琳琅已經上前推開窗子,正好和季挽麵對麵,她皺眉說道:“你怎麽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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