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夜審錢義
那一刻季挽才知道，錢琳琅依然愛著他，很深刻的愛著。他的心裏又酸又澀，卻又甜得不行。
他想他就一直這麽陪著她，等她生命走到盡頭，她就牽著她的手一起去過奈何橋，來生他要她做他的妻。
可是，他最終等到的是白盡要娶她。
大婚那日，她坐在鏡前梳妝，默默垂淚，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道：“季挽，我欠你的還了，從此恩怨兩清。”
那時他想把眼淚給她擦幹淨都做不到，隻一陣錐心刺骨的疼。恩怨兩清，她終是後悔愛上他了吧！
怎麽會不悔呢？
他當初那麽鐵石心腸，不肯對她好一點。
季挽又疼又悔，呼吸不暢。
他走到窗前打開窗子透氣，卻又看到夜空中清淩淩的月，周身泛著冷光，像極了此時的她。
他在心裏默念：“信徒季挽願身墜無間，受烈火油烹之苦，隻願換錢琳琅一世長安。”
這個夜裏，和季挽一樣不眠的有很多人。
阮寧安和錢鬥金在花廳裏劍拔弩張，他這次來洛中是談生意的，誰知生意還沒談，就見到了姐姐慘死。
姐姐是家裏唯一的女孩，父母兄長都對她親寵愛有加，誰知嫁了人竟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他不鬧，錢鬥金就真當他阮家沒人了麽？
“你既然看不上我姐姐，那就不要讓她入你們錢家的祖墳，我扶棺回鄉，帶她回家。”
錢鬥金暴跳如雷，“她既然嫁給了我，就是我錢家的人，你這麽做，不是打我的臉嗎！”
“我不僅要這麽做，我還要把三個孩子帶回去，從此他們姓阮，和你錢家沒有半分關係。”
“阮寧安！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是你！”
錢鬥金忍無可忍，對著阮寧安的臉就是一拳。阮寧安也毫不退讓，給了錢鬥金一腳。
兩人纏鬥在一起，最後還打到了地上，毫無章法，像兩個逞凶鬥狠的孩子。
下人們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隻能請了錢琳琅過來。錢琳琅見阮寧安占了上風，正騎著錢鬥金揮拳頭，說：“三舅，別打了。”
當著孩子的麵這樣，總歸是不太好的，阮寧安放開錢鬥金，整理了一下自己略顯淩亂的衣衫。
“三舅，您跟我出來一下，我有話想說。”
阮寧安跟著錢琳琅出門，到了廊下，錢琳琅幽幽的說：“三舅不必擔心，我知道接下來怎麽做。”
阮寧安皺眉道：“說說看。”
“三舅在府裏住幾天，我想明天我就可以替我母親報仇了。”
阮寧安看到錢琳琅的眼神一震，不由得道：“琅姐兒，你要做什麽？做事情一定要有證據，不能為了報酬賠上自己。”
錢琳琅勉強笑了笑：“我知道。我平時收集了不少證據，為的就是一起發作，讓張姨娘永遠翻不了身。”
“你不打算跟我回阮家？”
錢琳琅搖頭：“這座府邸耗盡了我母親的一生，我要在這裏，把她失去的東西，一樣一樣給她拿回來。”
阮寧安神色凝重，琅姐兒這孩子變了很多……
錢琳琅帶著宋嬤嬤，還有幾個粗使婆子去了後院庫房。本想著明早再審錢義，又怕遲則生變，她要盡快和張姨娘做個了結。
錢義已經斷了兩條腿，身上傷痕無數，趴在地上苟延殘喘，早就沒了錢府後院大管家的風采。
錢琳琅在婢女搬來的椅子上坐下，冷眼看著他，道：“錢義，你為了張姨娘可以豁出性命，可你受苦她卻在逍遙，你就真的甘心？”
錢義不說話，準備這麽做的時候，他已經要豁出自己了。雖然期間出了變故，賠上自己，但他不悔。
“你真的以為你不說話，我就拿你沒法子麽？”
錢義抬頭看著錢琳琅，他早就感覺這個小女娃變了，成了他們在錢家後院最大的威脅。
“你想怎麽折磨我，盡管放馬過來，我不懼。”
錢琳琅點頭，笑著說：“如此甚好。”
她低聲對宋嬤嬤吩咐了幾句，很快就有婢女拿了針包過來。
錢琳琅打開，慢條斯理的說：“我最近在和陳大夫學針灸，沒事兒就喜歡紮人玩兒，今天算你運氣不錯。”
“你想做什麽？”
“你和張姨娘好了這麽多年，應該知道她對付下人的細碎法子，我想你沒少做幫凶，今天就讓你嚐嚐。”
錢琳琅不用自己動手，隨便指使了個婆子過去。見錢義掙紮得厲害，又讓人用布將他裹了，隻露了頭和手在外麵。
銀針刺入錢義的指心，慘叫連連。
錢琳琅想到了自己，當初也是被邱韻這樣折磨的。她閉眼，心裏一片冰涼。
十根指頭刺完，錢義依然不肯招。
錢琳琅惱了，冷聲說：“那就先拔指甲，再不行就剜肉。他要是受不了，就給他灌些參湯，總之要吊著他一口氣，別讓他死了。”
錢義開始罵人，語言極盡惡毒，越來越不堪入耳。
錢琳琅對宋嬤嬤說：“錢義這樣，不讓張姨娘看到不是白忙一場，讓人請她過來。”
“她現在怕惹禍上身，隻怕不願過來。”
“這個你別管，讓人轉達就是。”
事情最後如宋嬤嬤所說，張姨娘沒過來，看樣子是鐵了心不管錢義。錢琳琅用話激錢義，他始終置若罔聞。
“我今天累了，今晚先這樣，明早再審！”
錢琳琅繼續回去守靈，良生在靈堂外麵守著她。錢府規矩森嚴，他不能離她太近。
“良生，二姑娘叫你過來說話。”石蜜站在門口，對著良生招了招手。
良生進了靈堂，見錢琳琅跪在地上，神態已不見悲傷，隻剩下濃濃的冷漠。
她本就膚色極淨，此時又是素衣烏發，看起來像是冰雪堆出來的人，竟是沒有一絲鮮活氣。
“良生，你身手不錯，監視人應該沒問題吧！”
良生行了個禮，道：“沒問題，姑娘請吩咐。”
“你去守著錢義，別讓他死了。”
良生一愣，錢義那裏不是有人守著麽？
他剛要說話，就見錢琳琅搖了搖頭，淡聲道：“不要問太多，去看著就是，有意外情況讓人來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