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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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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是地獄麽?若不是地獄,為什麽會是冰冷冷的呢?為什麽我感覺不到一點點的溫暖呢?為什麽沒有你呢?

  這裏是天堂麽?若不是,為什麽我會看見光呢?明亮的眼光明明散落在我的額頭,我的眼眸,可是,你在哪裏?為什麽你不在我的眼眸裏?為什麽,你沒有從明亮的光暈裏朝我走來呢?

  可不可以,請你笑著對我說,“小離,我來帶你走。”


  “方九朔!求你,我求你不要死!”喉間幹澀,她卻固執的呼喚著,眼淚衾濕了錦枕,裏頭的棉絮為之酸軟……


  “小離,小離,小離,小離……”


  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有人將她的手緊緊的握住了,茫茫無垠的黑暗,無邊無際的絕望,叫她哽咽,叫她窒息,她猛地大叫一聲,若落水的魚兒弓起了身,狠狠的握住那一雙手,“九朔,求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我什麽也不要了,我隻要你活著,我隻要和你在一起,九朔,求你!”


  她沒有看清,她根本來不及看清,可是,就算看清了又怎樣?光暈化去,那染著淡淡哀傷的白衣男子根本不是方九朔,那一聲聲的呼喊,根本不是什麽小離,而是阿離……


  “他在哪裏?他在哪裏?”夜離影哭著,搖晃著白衣人的手。


  慕容傾雪那羸弱的身子被她搖晃著險些摔倒了,那如雪剔透的手背被她掐出了猩紅的指甲印子,看著怕人,是真的怕人,這個女子真的是中了迷藥的嗎?那立在床頭診病的大夫,望著床上好不容易清醒,卻顯然精力旺盛的過於凶猛的夜離影,心中暗道:這個人絕對是沒有問題了!


  夜離影看清了麵前的人,看清了自己的處境,她正躺在慕容傾雪的床上,身上仍舊穿著喜袍,顯然沒有過的多久,自己居然沒有死嗎?她隻記得那時候,她抱著方九朔的身體,她流了眼淚,她渾身都痛,然後,她沒有力氣,她累了,沒有意識,是……暈倒了麽?無所謂了,她沒有死,那麽,方九朔呢?他應該也沒有死的。


  “阿離,你感覺怎麽樣?”慕容傾雪臉色蒼白。


  “告訴我,方九朔,在哪裏?他在哪裏?”夜離影擠出一抹笑,眼角的淚滴卻閃著銀光。


  慕容傾雪沒有回答,轉了眸,朝大夫道,“她怎麽樣了?”


  大夫道,“世子妃體內迷藥的分量比其他人重的,所以蘇醒的晚些,此時已無大礙,多加休息就好。”


  慕容傾雪點點頭,吩咐了一個婢女帶大夫出了門。


  “傾雪,我們隻是中了迷藥麽?那麽就是說,酒裏的東西不是毒,隻是迷藥罷了,對麽?”


  “不全是,”慕容傾雪緩緩坐在她的床頭,此時她鬆開了他的手,他下意識的想要撫摸她的額頭,那手指伸出了一半,卻僵硬的退回了,“傾煜的和她自己的那杯是有毒的,其他人的隻是迷藥。”


  夜離影恍恍道,“也就是說她並沒有想要殺你和王爺,對麽?她隻是騙人的,對麽?她做的一切都隻是騙人的,對麽?”


  慕容傾雪沉默了,昨晚的那場婚禮,本是他這殘生的最美麗的一場,到頭來,是一場,卻是一場揮之不去的夢魘,他雖然看不見,可那些對白,那些句子,或悲,或憤,或淒涼,或怨恨,或真實,一字一音,他聽得清清楚楚的。


  他聽見,他的阿離,抱著方九朔的身體,哭的心碎,哭的肝腸寸斷……


  他聽見,混亂中,父親昏倒了,知曉了這次陰謀的習毅,以為對他有收養之恩的恩人也死了,衝動成了獅子,憤怒的朝慕容傾煜刺了一劍,可是,那一劍居然刺在了沈麗姿身上,她用那不堪一擊的身子替傾煜擋了那一劍,無怨無悔的擋了那致命的一劍,就像天下間,所有的愛人一樣,為了自己心愛的人,飛蛾撲火。


  他聽見,他的弟弟,慕容傾煜,第一次出現那樣的聲音,壓抑著什麽的沙啞聲音,透著無限的倉皇無助,仿佛一個迷失在林間找不到家的孩童……那聲音,好笑一般的問那死在懷裏的女子,‘為什麽?’


  那女子,含著笑的滿足的、天真的聲音,仿佛一顆蒲公英種子,寥寥飄散在了風中,隻願期待下一次的重生,一定要重生在一個向著陽光的山坡,因為那裏才有溫暖、才有溫馨、才有爛漫、才有真心……


  ‘傾煜哥哥,這件嫁衣,你到底喜不喜歡呢?……我可是特地穿給你看的,知不知道,第一次見你,我就想要嫁給你了,我這一輩子,隻想要作你的新娘,可是……你為什麽……要讓我作別人的新娘呢?……我真的很難過……可是,我不後悔的,隻要是你,我就不後悔,我等你,這一次,我一定要等到你,我一定要嫁給你,傾煜哥哥……’


  我等你……


  是了,她等他,她用最絕望的方式,等到了他,和他一起去了另一個地方。


  可是,我卻活了,我該要怎麽辦?

  熠熠陽光照入慕容傾雪的雙眸,卻再也不肯落下一點點的光芒了,他忽然穩穩的抓住了阿離的一隻手,“阿離,方九朔,他死了!”


  那隻手的主人僵住了,那眼角的淚急速的滑落了,融成了泠泠的水光,水光印出她的臉龐,再無生氣……


  “我不信?是假的,那藥是假的,她要殺人也是假的,她的匕首也是假的,那血也是假的,我不信,我不信,慕容傾雪,我會相信的,他在哪裏,他在哪裏?我要見他……”


  慕容傾雪暮然冷聲道,“他真的死了!”


  臉上露出了悲哀,他道,“你……忘了他罷,即便他活著又如何,你已經同我成了親,你已經是我的世子妃了,你已經不喜歡他了,你和他是仇人,你說過的永遠都不會原諒他的,你答應我,你會愛上我的,你忘了他,和我一起,我會照顧你的。”


  夜離影的胸口又被人狠狠的剜了一刀,那人不是別人,卻是她自己,她說的,全是她說的,她為什麽要那麽自私殘忍呢?

  她拚了命的搖頭,哭著喊著,“對不起,傾雪,對不起,我忘不了他了,這輩子都忘不了了,我是愛他的,我隻是一直苦苦的強迫我,我對我自己說我不愛他,可是,我怎麽會不愛他呢?即便他是我的仇人又如何?我到底為什麽要在乎這些,我為什麽要說我永遠不會原諒他呢?現在,我唯一不能原諒的隻有我自己,是我,全是我,是我殺了他……”


  冰涼的眼淚凝噎在她不再美麗的臉頰,似乎再也無法流淌了,隻能從她的心脈,逆流成傷,她掰開他的手,“對不起,慕容傾雪,我根本不會愛你,一點也不會,我此生隻會愛他一人,不論是生是死。”


  光線,悠悠打在他的臉上,很靜,打在他的身上,很靜,他忽然笑了,靜靜的笑了,“夜離影,從此以後,你不在是我的世子妃,我會休了你,你我再無瓜葛。”


  夜離影似乎沒有聽清,閃著淚的眼眸望著他的臉,他是真的在笑,“你知道的,我愛上你,隻是因為你長得像雲錦,而你始終不是雲錦,你的臉毀了,就更加不像雲錦了,我不愛你,從未愛過,我隻是將你當做她的替身罷了,現在,我累了,真的累了,所以,我會休了你,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傾雪……”夜離影喃喃的喚他。


  “不要這樣叫我,以後,若是還有以後,見了麵,還是叫我慕容公子罷。”他站起了身,要朝外走。


  “等等……”


  “夜姑娘,還有何事?”他停住了腳步,淡淡的問。


  “該走的是我……”夜離影掀開了錦被,顫顫的起身朝門外走,方九朔,你在哪裏?每一次,都是你來找我,這次,換我找你,好不好?

  她走過他的身側,陽光印出兩人的影子,一個在左,一個在右,明明是那樣近的相遇,卻原來永遠沒有相容的機會……她拔下了頭上的發簪,纖削的手指撫摸了簪頭,攥成化形的簪頭,血色小珠繞著一顆大珠子,她摘下了那顆大珠,喚他,“慕容公子。”


  “何……”在他張嘴的一瞬間,她暮然踮起了腳,吻上他的薄唇,將那珠子喂進了他的嘴中,暈眩著,那珠子融化在他的喉間,他道,“這是……”


  “‘點絳唇’,”夜離影將那殘了的簪子緊緊的攥在手中,淺淺笑了,“我也是才想到的,這東西居然一直在我手中,真是好笑,其實,我應該早就想到了,這世上,我師父最疼愛的就是我了,除了我他還留給誰,隻怪我太笨了,沒能早早領會到師父的苦心。”


  “為什麽給我?”慕容傾雪問她,臉旁漸漸泛起了奇異的紅光,仿佛霞光暈在上麵,“為什麽?……我不是說了,方九朔他已經死了,為什麽不留給他,據說,它可以‘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麽?”夜離影笑了,“我想他不會在乎的。”隻要,我和他在一起,隻要,我陪著他,我信他,我知道他不會在乎的,而你,慕容傾雪,此生我欠你的,太多,太多,早就無以為報,隻能以此償還。


  “你師父不是方九朔的父親殺的,……”慕容傾雪忽然吐出這句,清風中,他衣袂飄飄,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慕容傾煜居然在死前說出了這些,他因記恨哥哥,尋藥不得便殺了夜百裏,卻又知道若是在那樣的時間死了此人,被懷疑的必定是自己,便殺了最中正易騙的方嚴,嫁禍與人,將整件事情變得複雜,卻不想,之後發生的事情越來越超出他的想法,尤其是,夜百裏的弟子居然和方嚴的兒子和自己的哥哥扯上關係。


  也是為了折磨慕容傾雪,慕容傾煜設了陷阱,派人殺了‘江湖百曉生’全家,獨獨留下其獨生女兒的性命作為要挾,要他將方嚴殺了夜百裏的‘事實’告知正欲尋求真相的方九朔,這樣便將夜離影推到了慕容傾雪的身旁……慕容傾煜比誰都懂得人心,那時的他早已看出,夜離影心中隻有方九朔一人,這樣做了,夜離影決計會為了逃避,躲到慕容傾雪的懷中,而慕容傾雪,得到的隻是一個不愛自己的女子,那樣隻會比得不到她更加叫人痛不欲生……


  卻不想,羅鳴那個古怪脾氣的中年男子,居然也將慕容傾煜殺了方九朔父親的事情一並告知了出去,他似乎根本就毫不在乎自己女兒的死活,一心隻是不肯破壞自己‘索要東西,告知秘密’的老規矩,也不管方九朔是否會拒絕,向其索要了半枚‘凝寒玦’,而方九朔不知為了什麽也真的答應了一個將死之人的要求。


  “其實,是……”


  “是誰,都無所謂,我現在,隻想快點見到他。”夜離影打斷了慕容傾雪,隻將腕上的黑玉鐲子取了下來,輕輕的放在了屋中桌上,朝他說,“慕容傾雪,謝謝你,有緣再見。”


  慕容傾雪沒有再說話了,他的眼睛似乎又望見了光芒,屋外是蒸蒸然緋色桃花兒,飛揚了漫天的花瓣兒,那是一場緋色的花瓣雨,美麗的,芳香的,侵占了整個天地,也試圖占據他的視線,可是,他的嘴角終究泛起了苦澀的笑容,萬千芳華皆隱去,他的眸中始終隻有她一人,心中隻有那一抹火紅的身影。


  伸手拾起那黑玉的鐲子,一滴淚滴落在了上頭,心腸悵然,他問,“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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