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把腳挪開,讓我踩在地上!
“等等,”見習毅起身,慕雪止住他,“方才你說的第二件是什麽事?”
說著這話,慕雪正望著夜離影,此時,她正從衣袖掏了一隻水晶瓶子,將那裏頭蕊黃的漿狀東西倒在他打泡的手指上,涼涼的感覺,又有些花蜜的香味……
習毅雙目瞅著兩人,一時未答,隻見那女子倒了什麽東西在世子手指上,然後她纖削的手指又就著那東西在世子的手指上細膩的揉著,她的手,十指纖纖,世子的手,欣長無骨,她很專心,沒有發現世子的手掌悄悄的向她貼近著,明明可以貼在一起的,可是他卻始終保持著一點距離,仿佛那一點距離是不能逾越的……
手中短劍劍柄上的黑緞在隨風擺了擺,輕然打在習毅的手背上,冰冷的觸感,他扯了扯嘴,卻吞下嘴邊的話,隻道,“也沒有什麽大事,不是急事。”
慕雪抬頭看了習毅,隻見他眉間有些閃爍,便不勉強,揮揮手讓他離開,習毅點頭離開,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
那女子從衣袖裏抽了一塊豔紅的絹質帕子,照著世子手指的輪廓想要繞一繞。
世子薄唇一動,朝她笑道,“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女子幹幹一笑,將手絹塞入衣袖,“大概是罷。”
“你方才擦的可是蜂蜜?”
女子眸間璀然,猛地抓住世子手腕,“知己,知己,你怎麽知道的?”
“……味道很濃。”
“是麽,”女子看了看那少了分量的蕊黃漿,歎道,“本是拿來塗在烤肉上的,現下倒是有些別的用途了,不過,隻剩下一點了,估計隻夠一個的份了。”
“阿離,你喜歡甜的,全給你罷,我吃什麽都好。”世子寵溺的說。
“好啊。”
那一紅一白的顏色,映在習毅的眼睛裏,白的是世子,他是孤山之巔的雪,紅的是夜姑娘,她是枯萎枝頭突兀而出紅梅,那樣嬌豔欲滴,生機勃勃的,有著魔力,有些吸引……
***
燦然的日光瀟灑的打在寬廣平整的大道上,地麵有些薄如蟬翼的冰,打在冰上,就像是打在無數小鏡子上,地麵處處折出晶燦燦的光,仿佛是散了一地的金錠子。
有風從街頭賣豆花的憨厚小販吹得結尾賣藝的彪型大叔,那一聲吆喝如鑼鼓陣陣,震耳欲聾,引著一群孩童拍著手,咯咯笑著跳開去……
那一身紅衣,纖長身姿的風流公子,躡步竄行在比肩接踵的人流中,用一紙折扇遮著臉,時不是的撞到個把人,被撞的人惱了,她便忙忙低下扇子,露出閃著星辰的眼眸,朝那人眨眨眼,口中連連道歉,睫毛如蝶撲棱著似要飛到那人心中,被撞的人立馬愣住,她便逃之夭夭了。
這樣躲躲閃閃的走著莫約百步,她左右顧看了,確定安全,便放下扇子,淡淡的陽光下,她眼角露出一個淡淡的淚痣,白瓷的臉滿是笑,似貪戀的望著這一派喧嘩俗世,人的味道啊。
此人正是夜離影,她正了正衣襟大搖大擺的在路上走了,原本以為慕容傾雪是閑人一個,卻原來他是有官職的,他那官職叫個司文郎中,大概就是編纂書籍的文官,這本是個固定履職的官,隻是到了他這裏,似乎有所改動,便是得了皇帝特許,偶爾去去局裏,更是不用上朝什麽的,但是即便是再不用上朝,有時候還是要去的,比如,今日,是慕容王爺凱旋歸來的日子,與公與私,慕雪都上朝了,她也離巢了。
那一抹紅色從路邊的一個攤子跳到另一個攤子,一手拿著冰糖葫蘆,一手拿著小碗糕,正吃的不亦樂乎。
“讓開……讓開……”有人粗魯的大聲嗬斥驅趕著,從身後擠了她一下,手中的小碗糕從竹簽滑落,掉在地上,那粗聲粗氣的男人,一隻大腳黑色的靴子,一腳毫不留情的踩在可憐的小碗糕上麵,可憐的小碗糕,夜離影側眸看那人,一個持著短槍的衙人,再看過去,不是一個是一群,他們在驅趕人群,在清路。
“是皇上出遊嗎?”一人買珠花的年輕女子,麵色嬌羞,朝著對麵小販好奇道。
“小姐是養在閨閣不知道吧,這可是軒王-慕容朗,慕容王爺征戰歸來,據說他這次在西北打了蠻狄子,打得那些人落花流水的,屁股尿流的,一個個找不到娘的,嗬嗬,慕容王爺正是我們的大英雄啊。“那小販豎起大拇指,讚道。
夜離影在一旁聽著,那對著衙人後背撚著銀針的手指默默的收回了,臉色沒有任何表情了,若是以前她必定是要嗤笑的一聲的,可是,此刻,她沒有了。
衙人的速度十分的迅猛,不一會兒,便將‘閑雜人等’擋在路邊,中間劈開了一條閃亮亮的宏偉大道。
“據說,慕容王爺也是很威武的男子啊。”還是那個女子,水靈靈的眼睛巴巴的望著路中央,連聲音也十分嬌羞了,她側過夜離影身邊,絞著手中的珠花,擁到迎接的人群中去了。
夜離影抽了抽嘴,美男的魅力,真真是無處不在,無關年紀啊,眯了眯眼,可是,和她無關,她哼哼著轉身欲走,可是,居然走不掉了,什麽時候,她處在激動亢奮的人群中間了?
蒼天!我倒要看看是有多帥,她咬咬牙,順著人群扒著擠了過去。
“哎呦,你沒張眼啊,踩了我的腳了?”有人朝她咆哮。
“左腳,還是右腳?”她沒看人,喃問。
那人蒙了下,看她一身錦緞,眼睛一亮,沒好氣著,嗷嗷嚎叫著,“左腳啊,哎呀,疼死我了,今天真是倒黴,不知道會不會瘸啊……”
“奧,那你把右腳挪開,讓我踩在地上罷,免得我又踩了你的右腳。”夜離影淡然說著,無視那人欲皸裂的眼珠子,努力超前扒著扒離那人。
側身的不遠處,有一道漫不經心的輕笑了聲傳來,那笑吟吟的調子,似有三分玩味,四分鄙夷,剩下的五分全是熟悉,仿佛是一抹渴望已久的藍色月光穿透塵世喧嘩,直直的攏在她清瘦的身上,印上她心中深藏的揮之不去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