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池穆風
江湖安寧,天下太平,北鬥月華,泰山四方!
夜離影離開月華山莊,便徑直去了四方城,原本是打算回去看看老頭的,可是考慮到時候不能耽誤太多,就沒有去。
四方城顯然是極為繁華豐裕的城池,一進城中,處處是喧鬧的紅塵氣息,店鋪鱗次櫛比,旗幌招搖漫天,攤陳擔賣滿街,人潮比肩接踵,馬車川流不息。
男子錦衣華服,女子珠圍翠繞,老人豐神朗勁,孩童笑逐顏開,各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似乎都過的十分的富足美好。
天朗氣清,燦日高照。
夜離影尋了城中最大的客棧,一進門,那老板夥計眼睛立馬閃亮流光,殷勤迎了上來,她隻是淡淡笑笑,吩咐了一間上房,夥計領她上了二樓,安置一番,待到傍晚她才下樓到堂中吃酒,屆時,便和一個笑臉盈盈的小二哥閑談了些。
“咳,我以為姑娘想問什麽了,您的這個問題每一個路過我們四方的客官都會問,這裏之所以這麽繁榮,我們吃的好,穿的暖,那都是托了池城主的福……”小二哥笑。
見麵前的紅衣漂亮姑娘一臉漠然,以為不懂,又道,“就是素有‘武林泰山’之稱的四方府的池穆風池城主啊,他人那不單單是長的俊,武功好,生意更是作的好,這四方城的店鋪大半都是他的!我們小老百姓都是靠著他活口的!”
瑩白如壁的手,隻將那一隻青花白瓷的杯子撚在纖削指尖,迎著瑩瑩光線微微旋轉著,她未有側眸,嘴角淡然一扯,似笑非笑道,“小二哥,你可知道他府邸怎麽走麽?”
“府邸?”小二哥收回看癡了的魂兒,暮然一驚,”姑娘要去他府邸?”
“嗯……有什麽不妥麽?”她側臉,看他。
“您有所不知,四方府從來不接待年輕姑娘,更何況是您這樣……”小兒哥嘖歎道,“美若天仙的姑娘。”
這倒是十分有趣的事情麽!指尖,點點滴滴打在瓷杯上,丁玲悅耳,“為什麽?”
小二哥麵色神秘古怪,左右看看,搖頭低聲道,“池夫人她出了名了凶悍,不喜歡有女子出現在池城主的麵前,他們府上連個女婢都沒有,除非是上了年紀的老太婆……”
“奧,”她了然的笑了笑,“不妨,我隻是想一睹池城主的風采,遠遠地看看。”
小二哥見她如此,並未強求,便告知了她四方府的位置,又一搭沒搭的聊了幾句,見她淡然飲酒、風姿絕代,不忍打擾便訕訕走開了。
夜離影默默的坐在靠窗的位子,一杯一杯的酌著,直到天邊的浮雲霞光漸然流去,星光悄然漫天,她方在放下杯子出了門……
冷風肅肅,吹著人煙稀疏的街道更加清冷了,可是,她眼前的四方府卻如同一個深海夜明珠,幽然色澤從那高高的琉璃瓦裏頭流出來。
她輕然躍上,琉璃燈火,大致勾勒出宏偉輝煌樓閣的輪廓,樓閣長廊小亭人影重重,冷冷的望著,燈火幢幢,守衛眾多。
無從下手,她轉身欲走,耳邊,忽而一個男音傳來,那聲音深沉如傍晚寺鍾,簡單利落的兩個字,“瘋子!”
一怔,聞聲望去,眸中,一對人影滑入。
那男子,自那玲瓏長廊的盡頭走過來,琉璃燈火下,他臉龐剛毅如刀,一雙冷峻的眉,眉峰緊蹙著,高挺的鼻梁,涼薄的唇,一身玄色衣袍,袍上銀線繡著的一隻栩栩如生的麒麟獸,他走得極快,卻步履穩健,一隻大手,握著一幅卷軸。
男子身後,一女,鵝黃緞衣,烏黑的發挽著峨峨雲髻,髻上一隻金釵,釵上鑲著五彩的寶石,燦燦然刺得人眼花,作的是婦人打扮,氣息微喘,似乎是在追趕他的腳步。
男子顯然不想理她,她一個急步上前,狠狠拽住他的袍袖,怒道,“池穆風,你究竟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池穆風?!夜離影詫異的望著那男子,大概就是弱冠樣貌,居然這麽年輕麽?不對,聽聞他年近而立才對,莫不是練了某種武功的原因。
“池夫人,你說我怎麽沒有把你放在眼裏了。”池穆風不鹹不淡的說。
女子一愣,繼而詭異一笑,“對啊,原來你還記得我是你夫人啊!”男子冷眉看她,似是抖一下,她怒道,“可是,你從來都沒有把我放在心裏,我在你眼裏就是池夫人,你心裏都隻有那個賤|人,她到底有什麽好的,叫你怎麽念念不忘的,人都死了這麽久了,你還……”
“住口!”池穆風沉聲斥她,手掌微顫握緊了卷軸,那聲音仿佛一塊巨大的石頭砸在地上,悶悶的響聲,女子緘然,他緩慢的扯回袖袍,“池夫人這個名銜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既然已經得到了,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手中袖袍滑落,池穆風沉默走開,女子看著他離開的背陰,視線猛然落在他手中的卷軸上,一個疾步抓住那卷軸,他震然回神的瞬間,已然握緊了卷抽,她扯不出,便對著那卷抽,泄憤似的大罵道,“你個賤|人,活著迷惑他,現在死了都死的讓人不得安生,我咒你下地獄被拔舌尖,被挑斷手筋腳筋,滾油鍋,滾釘板,魂飛魄散,豬狗不如,永生不得超生!”
蒼天,夜離影險些沒有摔下去,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這個女人不單單是為難女子,還是一個死了的女人,從言語中大抵可以看出,應該是情敵,但是什麽深仇大恨,人都死了,還這樣的詛咒麽!
一陣冷風,肆意刮過玲瓏長廊,琉璃燈火搖曳著,他袍角獵獵翻滾打在玄色鞋上,臉色具青,眉目盡寒,他眼神卻極為深邃冷靜,大力抽走卷抽,沉甸甸的聲音,“瘋子!”
女子聞言,僵硬片刻,指著他的鼻子,盛怒道,“我就是為你發瘋的!”
池穆風對此無動於衷,隻是細細的展開卷抽,似是想看看它有沒有毀損一般,女子氣的渾身抖動,仿佛沒有法子了,忽而冷笑道,“池穆風,終歸你的夫人還是我做的,那賤|人她門的沒有,死了也不配進你家的祖墳。”
言畢,甩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