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它是玉!
明輝燦爛的陽光,如情人溫暖的手,輕然拂在紅菱苑。
院裏,暖風陣陣,屋中,紗幔琉璃。
方九綾坐在桌旁,支著下巴,緊緊的盯著小離,眨巴眨巴小眼睛,水晶的眸子流著奇異期待的光,一陣陣流淌著小離身上。
小離,為她倒水,她隨意的接過杯子,咬著杯壁,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
小離,為她端來甜點,她信手撚了一塊,含在嘴裏,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
小離,搬來表少爺的草球,叫她看看,她破天荒的隻用眼角飄飄,眼睛仍舊緊緊的盯著自己。
這樣的情況,自夜離影從方九朔那裏回來之後,就一直持續著,無亂自己幹什麽,似乎這丫頭都產生莫大的興趣,緊緊看她的眼神,放光溢彩,好似小獸看見肉,蜜蜂見著鮮花。
夜離影默默的走到角落裏,揚著一塊抹布在那剔透瑩白、繪著彩蝶的琺琅花瓶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不知道這丫頭到底在看什麽,可以她已然渾身不自在,更加無法……自由活動。
“小心啊!”
耳邊,方九綾豁然大叫一聲,她回頭,且見那丫頭氣鼓鼓著小臉,飛步朝她走著,口中急急道,“有沒有事!”
眼角一瞟,偏見正被她擦著的琺琅花瓶,那價值不菲的花瓶,搖搖欲墜,伸手穩穩扶住花瓶,訕訕張口,“小姐,花瓶沒事!”
剛說完,卻發現,她被方九綾扶住了,準確的說是扶住了小腹。
那丫頭瞪著眼睛,劈頭一句,“誰問花瓶啊!”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觸了觸小離的腹部,望著那裏,笑眯眯道,“我在問他!”
夜離影,臉色古怪的瞅著她,“什麽?”
“啊呀!”方九綾嗬嗬笑笑,隻將小離攙扶著坐在桌邊,小臉紅了紅,“就是不要摔著我的侄子啊!”
愣然落座,斟酌她的話,片刻,哭笑不得,“小姐,亂說什麽,沒有,奴婢什麽都沒有!”
“沒有?”大驚,“你在哥哥那住了那麽久……咳咳……人家不是說那什麽什麽就會有孩子的嗎?”
這下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究竟是誰說的!
夜離影,欲哭無淚,“真的,真的!奴婢什麽也沒有,奴婢和少爺什麽都沒發生過!”
“你騙人,怎麽會呢?” 方九綾嘟嘴說著,草草落座, 一雙手捂住她的小腹上,左右的捏揉,“哥哥對你那樣好的,怎麽都沒有?”
蒼天!望著她那明顯不信的眼神,夜離影無奈輕扯她手,淡然道,“少爺對很多女子都很好!”
嫩滑的小手,頓了頓,自己鬆開了,夜離影滯然看她,正正對上方九綾一雙亮晶晶的眸子,那裏麵裝著堅定不移,“不是的,哥哥隻對你好!”
“小姐,真會說笑!”愣了一瞬,她笑。
“誰和你說笑了!”方九綾懊惱的抽回手,“哥哥可是從來都不動怒的,即便是生氣都很少的!可是為你,他都動過怒了三次了!……一次是你跳到水裏救柳浮羽的時候,還有就是被你那個紫衣賤|人抓住的時候,再就是你手頭被夾傷的時候!你敢說不是為了你!”
陽光,攜著暖風,悄無聲息,絲絲縷縷,自那敞開的門中吹入,吹起屋裏那玫紅、桃粉、杏白、桂黃的琉璃紗幔,翩躚起舞、旖旎美麗,卻無端端慌亂了她的眼睛。
有點冷,夜離影縮了縮肩膀,傻笑道,“少爺那是覺的奴婢被別人欺負的可憐,所以才生氣的……換了別人見到小離這樣不也會生氣的麽?……小姐您不也為小離生氣了麽?”
“那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夜離影望著她,隻見她眼睛瞪圓如棗,小臉漲紅如桃花,一幅不服氣的模樣,便幽幽說,“奴婢知道,少爺脾氣好,很少生氣的,但是即便是脾氣再好的人,也總會有生氣的時候,像少爺那樣的俠骨柔腸,又遇見那樣恃強淩弱的時候,總是……”
“我都說的不一樣!”驟然站起,粗魯的打斷她,直直盯小離的淡然自若的臉,咬牙炸聲道,“自打哥哥煉了月華劍法,戴著‘凝寒玦’,十幾年來,我從沒見他動過怒!若是不是真的對你好、喜歡你,誰能讓他動怒?……你別說的這麽沒心沒肺,撇的這麽幹幹淨淨的!”
方九綾,一身粉衣隨風肆意揚動,耳朵上那桃花型的精致耳墜,搖曳擺動,搖曳間,似乎她那銀鈴般叮咚清脆、靈動如風的聲音,也變得支離破碎,良久之後,夜離影才猛然發覺她說了什麽。
一道閃電劃過腦海,夜離影猝然一抖,抖聲問,“小姐,您說什麽……‘淩寒玦’?”
“你聽過啊!”方九綾白白眼,撇撇嘴,以為此女又是一個被此物的盛名嚇到的人,鄙夷著說,“不就是一個冷冰冰硬邦邦的臭東西!真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覺得它好,有什麽好的啊!”
“冰冷冷硬邦邦的臭東西!?”
方九綾蹙眉,滿臉嫌棄,“就是一塊形狀怪異的破玉!”
形狀怪異的……玉?!
淩寒玦是玉!居然是玉石麽!
訣?玉?漆黑的瞳孔恍恍望著門口,手背木然一片涼,轉眸間,是一片輕如蟬翼、薄如冰消的藍紗觸在那裏,似月光似薄霜似碧玉,訣?……玦!
原來此‘玦’非彼‘訣’,前者為玉,後者為書!
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她望著那藍紗,“那‘月華為宗,凝寒為引,陰陽合德,取諸乾坤,清天濁地,天地不分,唇亡齒寒,隻在爾爾’……又是什麽意思?”
“什麽東西,沒聽過?”
“就是與玉華劍和淩寒玦有關的口訣!”
“口訣?沒聽過!”方九綾不耐煩。
“怎麽會沒有呢?您在好好想想?……大致是說月華劍法和淩寒玦之間有某種不可分的關係……您在想想到底是什麽?到底……會不會……”
方九綾看著小離那因焦急著不知所措的模樣,忽而,腦海裏浮現父親去世的情形,奄奄一息,蒼白脫力的臉,紫白渾厚的唇,重重的擠出的三個字,不是哥哥,不是她,隻是‘淩寒玦!’……到底那沒用的東西有什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