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曲斷人腸洞房夜
夜色越來越深了,思君一直坐在床頭,披著喜帕等待著心愛的人。
不知道他是不是喝醉了。思君擔心得緊,卻又不能出去,看來,隻能乖乖等他來了。
思君此刻的心難以平靜,當她確定她所嫁之人是她心中所愛時,那份幸福就再也無法隱藏地將她環繞。她今日一定要告訴他她的感情,她愛他,她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妻子,一輩子愛他。
想到今日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思君臉上的雲霞就再也掩飾不住地飛上了臉頰。他很喜歡孩子,上次流產他知道他心裏的痛不少於她,所以,她一定要為他生孩子,她一定要讓他感受到孩子所帶給他的歡樂。
幻想了一大推,思君便又安心地等待,他答應過,會回來陪她。
“哎,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少爺呢?”
房門外傳來了小海壓低的聲音,思君心一喜,剛才叫陌香去打聽江冥夜有沒有喝醉,也有好一陣子了,現在陌香回來了,那他……
想到這裏,思君馬上端坐好,等著江冥夜前來開門。
“哎,你怎麽啦?怎麽哭了?”小海這次沒有壓低聲音,而是很自然地詢問。
思君奇怪了,她也隱約聽到了陌香嚶嚶地哭泣聲,難不成是被人欺負了?這樣一想,思君就起身想去安慰下好姐妹,不過剛走到門邊,她就停住了腳步,萬一等會冥夜回來怎麽辦?還是偷偷聽一下陌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吧!
“你倒是說話啊,你要急死我啊!你快說少爺呢?”小海再一次小聲詢問,不過思君已經走到門邊惻然傾聽,很清楚地聽到了小海的問話。
“什麽姑爺啊?我恨死他了,嗚嗚……”陌香說著便委屈地哭得更大聲了。
難不成,陌陌被冥夜欺負了?思君忍不住笑出聲來,想道:冥夜還是那麽喜歡捉弄人。
“少爺到底去哪兒了?”小海要被陌香急死了,加緊我追問道。
陌香這才停止了哭泣,憤恨地說道:“思思真是所嫁非人,咱們都看錯他了,姑爺哪裏是有事出去,分明是半夜私會,我看到……他去了一處宅子,和一個女人抱在一起,嗚嗚……”
“噓……”
陌香一說完小海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很可惜,這幾句話原封不動地被思君聽在了耳裏。
什麽?他和一個女人抱在一起?
思君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今日是他們的新婚之夜,她一個人在新房裏等他,她以為他這麽久沒來是因為脫不開身陪客人,沒有想到,卻是出了府,與別的女人私會,還……抱在一起?
他們現在在幹嘛?是否還抱著?或者是更親密的舉動?
思君開始胡思亂想,越想心情越糟糕,什麽壞的都想腦海裏冒,這些不好的想法折磨著她的心,讓她突然血往上湧,喘不過氣來。
踉蹌著後退幾步,思君扶著門,想出去問個清楚,可是卻又不敢問。陌香不會亂說的,除非是真的發生這樣的事情,思君隻覺得心裏越來越痛,眼淚突然掉了下來,花了她的臉。
思君慢慢抬手,將喜帕拉下來,金步搖隨著她左右搖晃的身體而擺動,反射的光芒也在房間中閃耀,配合著紅色的燭光,思君突然覺得這個房間的紅光讓她感到壓抑,之前的喜悅完全被顛覆,這裏不再讓她感到幸福,而是痛苦的根源。
兩手拉開門,思君麵無表情地看著陌香和小海,兩人皆嚇了一大跳。
思君的臉不再是美麗動人的,而是徹骨的寒冷,將兩人凍結在當場。
“思思,你……你怎麽出來了?”陌香緊張地問道,她的表情是那麽可怕,難道她都知道了?
“冥夜在哪裏?”思君淡淡地問道,語中有不容人拒絕的寒冷。
“他、他在……”陌香在想著怎麽打圓謊,可惜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思君冷笑一聲,事實還需要證明嗎?他早已經不在江府。
“思思,你、你去哪兒?”陌香正要追,思君卻回過頭,回以冷漠的表情,止住了她的腳步。
“不要跟著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思君說著,離開了新房,離開了這處小院。夜色中,她一襲紅衣,在風中飄舞,前堂還有戲子唱戲,還有歡笑聲傳來,可惜,沒有人知道,後院的新房裏,早已上演了一處獨守空房的戲碼。
聽江冥夜說,江家後花園處有一條湖泊,很大很廣,就像相思湖一樣。他還說,以後他們要日日泛舟湖上,這裏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相思湖。
不知為何,越是心痛,那些纏綿的話語越是要冒出來,讓她不知不覺就向著湖泊走去。
走到後花園,迎麵就可以感受到湖風吹來,在夜色中顯得有些冷,思君全身從心裏開始涼透,此情此景,不禁讓她回想起在漁村生活的那段時光是那麽無憂無慮,為什麽要愛?愛了就會受傷,就會心痛,就會痛得想要立刻死去。
“冥夜,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瞞著我?”思君自說自話,越想越覺得淒涼,在今天這樣的大喜日子,她有多麽興奮,她此刻的心就有多痛。
愛情,真的有這麽痛苦嗎?隻要一想到對方一點點的背叛,就容不得半粒沙子,為這粒沙子的存在而傷心傷身。
江冥夜說過,因為那首歌,他愛上了她,她一度陷進他的各種甜言蜜語裏不可自拔。
好多好多回憶,在此刻全部冒了出來,原來,他們經曆了這麽多,快樂或者傷心,都有他的陪伴。
越想心越痛,思君忍不住吟唱: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一曲唱完,思君才發現,這是第一次,用一種傷感的心情唱出來,卻又是那麽貼切整首詞風。
原來,這本就是一首傷心詞。她的娘親,也如她一樣被情折磨嗎?雖然從未見過青梅。但是她每次唱到這首歌的時候都覺得和她是那麽親近。
思君想到自己的身世,又開始唱一遍。隻是這一次,她開口唱出第一句,夜空中就傳來了笛聲附和。
此笛聲從夜空中傳來,不似簫聲那般纏綿悱惻,笛聲清脆悅耳,婉轉流暢,似乎對這首曲子的音調甚是熟悉,本來悲傷的歌詞配上清脆的笛音,竟將曲子的悲傷淡化,讓思君唱著唱著心情竟然愉悅起來。
隨著曲中最後一個音唱完,笛音也戛然而止,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誰在這裏?”思君防備地道,向四周巡視。這裏是江家的後院,今日滿堂賓客,說不定有人混了進來也說不定。
“思君姑娘,我們又見麵了。”夜色中傳來一個男音,而且這聲音甚是熟悉。
湖麵被月色反射得波光粼粼,恰好將這光澤浮動在思君臉上,她臉上的淚痕是那麽明顯,讓夜色中的人為之動容。
“你又哭了!”這是一個確定的語氣。
思君連忙抬手拭去臉上的淚水,見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位白衣男子,衣襟飄飛,舉止優雅,手中拿著一支碧綠的笛子,一看便知剛才的笛音是他吹的。
“是你?”思君看清來人,倔強地道:“我沒有哭,是你看錯了!”
水楚瀾已經走到她的身邊,早上在梅園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那麽開心,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這個時辰,她應該在新房裏洞房花燭,怎麽會隻身一人來到這湖邊,唱出那麽悲哀的聲樂?
“為什麽每次見到你,都看到你的眼淚?”水楚瀾突然有些心疼,為她眼角晶瑩的淚花心疼。
思君抬眼看著他,他眼底有絲莫名的情愫,似乎在看著她,卻又似乎在看著別人。
“公子,公子?”思君被他看著有些尷尬,提醒道。
水楚瀾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笑笑。“剛才失態了,姑娘見諒!”
思君也一笑置之,猜想這個人是誰呢?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出身富貴,卻又有貴公子少有的風度和優雅,而且,每次在她傷心的時候總能遇到他。他可以在任何地方神出鬼沒,他到底是誰?
“姑娘,剛才那首曲子,可有曲譜?”水楚瀾突然問道。
思君反應過來,搖搖頭。“是我娘的曲子,我隻會唱,並不知曲譜。”
“可惜,不過,姑娘若是願意,可否多唱幾遍,此曲悅耳動聽,讓人為之動容,我想將詞譜記錄下來,不知姑娘以為如何?”水楚瀾誠懇的道,在這樣的夜色,見麵本就不合時宜,未免她不自在,水楚瀾始終與她保持著距離。
“原來公子對曲譜也有研究。”思君忍不住讚歎。
水楚瀾幹笑幾聲。“研究談不上,隻是喜好罷了!”
“我可以學嗎?”思君始終盯著他手中的綠笛,這個笛子玲瓏剔透,讓她看著好喜歡。
水楚瀾輕笑幾聲,揚起說中的笛子,淡淡一笑。“姑娘聰慧,若是想學,我可以教你。”思君見他答應,高興一笑。隻聽他又接著說道:“天色已晚,你我孤男寡女一起多有不便,若是姑娘想學,隨時可來城西‘弄墨樓’,那裏有很多文人雅士,大家一起舞文弄墨,倒是清雅之地。”
思君聽他這麽說,想到他是正人君子,又聽他說“弄墨樓”,頓時對那個地方充滿了向往。
他說得對,不管今日發生了什麽事,她和他的見麵已經不合時宜,她出來這麽久,也該回去了。
“那,我先回去了!”思君先行告退,心情開朗起來,隻是,不知道等下回去,他回來了沒有,抑或是一場無可避免的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