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伊消得人憔悴
江府。
江府的後院有一處花園,花園深處過後是一處空曠的綠草地,而這片草地卻是臨江,每逢夏季,江風吹來,可以達到清爽宜人的效果,所以江老爺臨江而建了一處避暑山莊,坐落在草地上。
而避暑山莊,恰恰是當年江冥夜的娘親罹難之地。
江老爺怕觸景生情,所以顯少來後花園,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是非道不盡,恩怨少不了。
每每江冥夜來此,都是因為想念娘親,而這段時間,他索性住進了山莊,卻是為了逃避,也為了有一個清新的環境讓他借景澆愁。
七夕之後,他也沒有去找水綠蘿,聽說她回去之後又是摔桌子又是摔椅子的,他並不是有意打聽,不過是水家派人來指責他,江老爺氣急,卻也奈何不了他。
七夕那日他當著眾人的麵對思君毫不留情,此事江老爺是聽到了風聲的,而兒子最近的表現也打消了他繼續利用思君的念頭,男兒多薄幸,兒子是他的,他明白。他本就是薄情之人,什麽情愛隻是過眼雲煙。
既然無法勉強他,江家的危機已過,江老爺也沒有將他逼得太緊。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在山莊擴散,然後隻見他跑過回廊,穿過花園,到達一處房門前。
門是虛掩著的,推開便可見裏麵一襲青衣的男子,如墨的發絲隻是用一支玉簪輕綰,看上去隨意卻又不失儀,衣衫散開著,好像並不希望被束縛,有著幾絲頹廢之感,不過卻顯得慵懶卻又不失風雅。
他正在練習書法,書法能夠陶冶情操,調整心態,這話不假。若是被思君看到現在的江冥夜,或許她會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小海知道少爺練字的時候最不喜人打擾,但是,事關那個人,他也顧不得了。
“少爺。”
門外小海的聲音傳來,江冥夜並未抬頭,小海知道自己的習慣,若不是重要的事情,他也不會這麽莽撞。
“進來吧。”
小海聽後走了進來,江冥夜依舊在練習書法,他的手隨意擺動,卻又不失剛勁,無形卻似有形,輕鬆一提筆,勾勒出一幅飄逸的字跡。
“什麽事?”
小海上前,附在他耳邊細語,隻見江冥夜原本俊逸的臉上顯現出一股怒氣,深邃的眼瞳也因為情緒的波動而露出危險的氣息。
一滴墨汁滴灑在原本飄逸的字跡上,在宣紙上蔓延出一灘渾濁的墨跡,瞬間毀了那副字畫。
“下去吧!”江冥夜說罷揮揮手,小海便退了下去。
小海走出門後,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雖然他家少爺平時待他不薄,他也不必拘束害怕,但是他剛才的樣子確實讓他感到害怕。
已經多久沒有見過少爺笑了?好像是從七夕那日開始,不對,應該是很久以前了,久遠得讓他記不清。
少爺這段時間將精力放在了生意場上,閑暇的時候都會來山莊,時常見他唉聲歎氣,他已經不是他所認識的少爺了,他知道隻有一個原因會讓他如此。
江冥夜握筆的手猛然一緊,隻聽他喊了一聲“默言”,便見一個黑衣人不知從什麽地方閃現出來。
“今晚,留意老爺的探子,掩護我出去。”
“是,少爺。”
月色漸濃,白色的月光灑了下來,梅園的修葺已經基本完成,思君也有了自己的小房間,第一天入住進來,思君興奮得睡不著覺,想著白天聶風遠為她挑選布料,他說自己穿綠色的好看,這無疑是對她的讚美,雖說隻是一個下人,可是每一位女孩子都有一個夢,誰能阻止她的一番女兒心呢?
不知不覺,思君躺在床上睡著了。這時,一個黑影走進了屋子,他慢慢地走到床邊,然後看著她的睡顏。
那嘴角的一彎淺笑觸痛了他的心,從前見她睡著的樣子,她都是平靜如水,而今天,她那好看的粉唇暴露了她的心事。
他雖然不能來見她,但是她的一言一行都有人向他匯報,他一直在默默關注著她,想著自己有一天能夠強大到不懼怕那些壓力的時候來見她。
沒想到,這丫頭無心,早已將她忘記。
聶風遠帶她去“落紗閣”的事怎麽能瞞得過他?不知怎麽的,因為是聶風遠,所以讓他對這件事的反應很大。
當他看到她嘴角的淺笑時,他莫名地感到心酸,她在為聶風遠而笑……
那粉嫩的薄唇激起他莫名的怒意,他突然好嫉妒,為什麽自己做那麽多卻敵不過一個聶風遠。
思君正做著美夢,夢到她期待的人正奔向他,那漫天的粉色桃花鋪天蓋地而來,她懷著激動的心情準備迎接自己心愛的人……
近了,越來越近,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突然,一張大臉放大在她麵前,猛然嚇了她一跳。
“江冥夜……”
思君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可房間裏麵空無一人,隻有月色灑在她的身子,將地上的影子顯得形單影隻。
“奇怪,怎麽會夢到他。”思君自言自語,夢到他還真沒好事,害自己在美夢中被嚇醒。
不過,真的有好久沒有再見到他了,他雖然那麽絕情,但是,之前對她的好她還是銘記於心的。
與他在一起的日子雖然很憋屈,不過現在想起來,沒有他的日子倒顯得平淡無奇。
他和水家小姐應該相處得還不錯吧,他消失的這段時間,會不會天天與她在一起?
奇怪了,他與誰一起關她什麽事?
繼續躺下,思君卻再也睡不著,一麵想著那個夢,一麵又是江冥夜突然閃現的臉,那張好看卻又讓人討厭的臉揮之不去,翻過身看著地麵的影子,突然,一個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思君起身,穿上鞋子跑了過去,隻見地方靜靜躺著一個紅色同心結,那上麵墜著的白瓷鴛鴦生動纏綿,仿佛在等待另一隻鴛鴦的交匯。
江冥夜,他來過了?
這個鴛鴦本是一對,是江冥夜硬塞給她的,好在她非常喜歡,所以時常戴在身上,抬手在腰間解下同心結,那一對白瓷鴛鴦恩愛非常,讓人不忍拆撒。
“他真的來過。”思君默默不語,竟然有絲難過,他來看她了,但是,為什麽要這麽對她?明明說不稀罕一個醜女的,為何半夜三更偷偷地來看她,又偷偷地消失?
竹樓外,一抹身影黯然地站在梅林中,那般戀戀不舍的眼神牢牢地盯著竹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