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我就讓大家樂一個
“怎麽辦，怎麽辦？”
韓世忠在心裏彷徨著，蹙著眉頭正欲離去，劉延慶從大帳裏走出來喊停了他的腳步。
“世忠啊。”劉延慶拍了拍韓世忠的肩膀，“老夫在皇上麵前如實稟報了世忠的功勞，無奈童貫大人擋道，其人不賞功績，隻主資曆，老夫數次闡明賞罰分明的重要性，那童大人才給你升了一級，唉……”
“大人不必太計較，屬下微不足道……屬下還有事……”
劉延慶揮了揮手，韓世忠折身才走出不遠，劉延慶又將他喊停了下來。
“世忠呀，晚時軍中歡宴，有藝人表演，汝一定要來呀。”
韓世忠應了一聲，隨悵然回了帳中。
“哥。”梁紅玉找到正在忙碌著分配任務的梁力行，“我是不是壓軸表演呀？”
“唉，你能替補就不錯了，後台等通知吧。”
梁紅玉嘀咕了一句，“這都什麽世道呀，我……我太鬱悶了。”
晚時，韓世忠伴著一壇酒坐在營帳之中，耳聽著琴瑟和鳴，他感覺這一切好像都是在嘲笑他。韓世忠心想：自己絕對不是一不得好就怨天尤人的人，隻是感覺冒著性命與對軍廝殺了數年，漫說功績了，單這資曆，那也總該是個小頭領了，朝廷憑功績的時候，我拚殺出了功績，朝廷憑資曆的時候，我熬成了資曆，可到最後一切利好還是別人的，某依舊靠邊站……
這歌舞卸弦，雜劇上演。這時蕭遠也默默的走進了大帳之中，他選一處坐了下來，將一錠銀子放到了桌子上。
“梁員外。”雜劇社的場務張金錢走到梁力行旁邊說道，“有人在桌上擱錢了。”
“派人守著那人，看他笑還是不笑。”
張金錢派了一個人站到了蕭遠旁邊，蕭遠麵無表情的目不轉睛的欣賞著雜劇。
是一陣陣的笑聲和歡呼聲最終讓韓世忠站了起來走出了營帳又猶豫著走進了演出的大帳之中。
韓世忠見蕭遠旁邊還有一個空位，走過去坐了下來，他望別人臉上都掛著笑容，唯蕭遠麵若靜湖，不起波瀾。韓世忠的情緒就更加的低落了，心想：這個兄弟怕也是不如意之人，唉，某還以為世道隻作踐某一人呢。韓世忠如此想來，在碗中斟滿了酒，對著蕭遠舉了舉，吃盡了碗中的酒。
梁紅玉在後台終於坐不住了，她見大帳裏的軍官都那麽的熱烈，多不好笑的節目，他們都那麽開懷，她決定需要趕快露一露臉。
梁紅玉走到梁力行麵前，將督台的梁力行拽到一邊。
“哥，總該我登場了吧？”
梁力行看了看梁紅玉，點了點頭，“好呀，你上吧。”
梁紅玉待當前節目表演完畢後，便登台表演，欲走到台前時，她心思細膩了起來，她想：不行，就這麽走上去那叫什麽事呀，前人不是有句‘猶抱琵琶半遮麵’嗎。梁紅玉四下望了望，未有望見琵琶，她見一醜角在用手帕扼汗，便一把奪了過來，兩個指頭捏著手帕的兩角在臉上這麽一遮，這腳下可就起了碎步。梁紅玉碎著步子飄到台前，台下人果然熱情，歡呼聲從前不減。梁紅玉慢慢的移著手帕左露半麵又右露半麵。心想：先調一調你們的胃口，這叫飯前一點濃香，有飯不做思量。梁紅玉移挪了一陣兒手帕，到底肯露出了真容。這時有人搬上了凳子，表演道具，這道具是一排編鍾。梁紅玉麵對著眾人坐了下來，開始有那麽一下沒那麽一下的敲起編鍾來。眼見台下的眾人聽的那麽沉醉，心想：軍士真是好騙，咦，那個麵無表情的男子旁邊怎麽坐著一個如此惆悵的人，見他一碗接一碗的更酒，莫非他要謀反？
“樂一個。”
台下終於有人無聊的喊了起來。接下來台下人亂哄哄的要哄人。梁紅玉慌忙止住了音，她慢慢的站起身，清了清嗓音。
“那本姑娘就讓大家樂一個。”
台下人全部安靜了下來。
梁紅玉又緩緩的坐了下來，說道：“有一天清晨起了很大的霧，問我那霧有多大呀，伸手不見五指已經不足形容了，有個老栓出門與人頂頭撞了一下，肯定是看不見撞到了誰，但感覺到對方在打自己，老栓怒火衝天就掏拳攢腳的與對方打了起來，也不知道有沒有打贏，總之自己好像是鼻青臉腫的，老栓全憑記憶踉踉蹌蹌的才摸到家裏就望見娘子臥在地上痛苦的吟呻，老栓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娘子就哭喊了起來，老栓呀，快為我報仇吧，奴家才推開大門就被人拽著打了一頓，奴家為了尋個證據，摸了半天才摸到了一點東西，老栓一看娘子手裏的東西，老栓捂著頭叫了起來，娘子呀，你這點證據找到為夫頭上來了，你將我的頭發揪光了。”
哈哈……台下麵沸騰了起來。梁紅玉謝幕時特意望了兩個人，那個麵無表情的依舊風冷無霜，那個隻顧飲酒的仍然不停斟酌。
晚時，也許是這軍營觸動了梁紅玉的心弦，宿營過夜的她本該早已入睡的，今夜卻是翻來覆去總不拾眠。梁紅玉歎了一口氣，起身走出營帳，這沉靜的夜色裏原來還流動著樂曲聲，這是如泣如訴的塤曲聲。梁紅玉探著頭覓聲覓進了營帳外的一片林子裏，他望見一個背影坐在林中，便在那人不遠處坐了下來。梁紅玉托著下巴望著天空的月亮，自語著：這麽單薄的林子如何掩得住月光。塤曲驟然停了下來，不遠處的那人回過頭來望了望。梁紅玉笑了笑，心想：原來是白天那個不停飲酒的人，酒量還真是不錯耶。
這個吹塤的人正是韓世忠，他坐在原地說道：“聽說姑娘是從汴京來的？”
梁紅玉也是坐在原地回道：“是呀，你們打勝了仗，我們過來祝賀你們呀。”
“祝賀，唉……”
梁紅玉喚道：“作何歎息呀？”
“唉……”
“沒關係，你說吧，我們不相識，易相忘，各吐不快不收藏。”
“不相識，易相忘？”
“對呀，昨天沒見過，明天各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