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愚者的狂歡
宿醉這件事莫滄頤從來都沒幹過，但是第二天他醒過來的時候，還是捂住了臉。
“呃啊啊啊啊啊我昨晚直播都說了什麽玩意兒啊！”
你說醉了吧，倒也沒到醉的地步；可你說沒醉吧，昨晚又顛三倒四的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小心翼翼的摸出手機來，點開某站，“竹不南家養錄播組”已經把錄播放出來了。
評論區清一色的“昨晚竹老師超可愛！”
他抓起手機來給竹竿兒發消息：“我昨晚沒說什麽可能被搞的話吧？”
竹竿兒光速回複：“沒有呀，如果有那種內容我肯定會先征求您的意見再放的……要刪除錄播視頻嗎？”
莫滄頤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發了：“不用刪，我昨晚播前喝了一點兒……”
竹竿兒：“昨晚竹老師超級可愛的呢！”
“呃啊啊啊啊啊啊——”莫滄頤看見這一條消息再次捂臉嚎叫。
這幾天莫滄頤都沒出門，外賣盒子在工作室裏堆了一堆。點了一份作為早午餐或者就是午餐的外賣，莫滄頤尋思著吃完這最後一份外賣得下去扔一波垃圾了。
等外賣的時候，謝知契發來了消息，說他剛剛結束了答辯，估計下午就能回來了。
哦哦哦哦謝知契終於要回來了呢！莫滄頤在心裏小小的歡呼了一下。
點開了社交軟件，公眾號推送就一條一條的出來了。莫滄頤劃過去看了一眼，第一條文章是“某站賣腐，直播姬雙子形象疑似竹不南就不睡性轉人設”，似乎是在說某站賣他們室友組CP之類的。莫滄頤一笑了之，為了套“賣腐”這個名號甚至不惜用上性轉還扯上某站官方，現在的黑子真是越來越能編故事了。再往下，又是關於就不睡和瀚海闌幹的討論，似乎又是在說蘇淺謠綠茶婊老和有女朋友的人勾勾搭搭什麽的。
說起來現在“深海霜重凍”的熱度要比“睡竹石崢殿”高很多呢……
點開看了這種深海組的文章後麵就一股腦的全推送相關的了，下一篇就是分析“深海霜重凍”的可行性。點開一看，就不睡把女朋友視作女神，瀚海闌幹發帖聲明隻愛右史左圖，分明就是郎無情妾無意，倆人也隻能止步於此了。莫滄頤看著覺得更好笑了，居然還有人分析嗑CP的可行性？
不過說起來，蘇淺謠對右史左圖的確是……
莫滄頤哆嗦了一下。
“不看了不看了做視頻去了……”
莫滄頤剪視頻剪的天昏地暗，本來想著吃完外賣後扔垃圾愣是也沒扔。大致把素材初步都編輯完畢之後已經是下午了，莫滄頤坐的屁股發麻脖子也酸的厲害。
“我回來了——”
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莫滄頤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拉開門就跑到了樓梯欄杆那裏往下看：“歡迎回來！”
外麵估計熱的要命，謝知契滿頭是汗。他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前胸和後背被汗水都浸濕了。聽見聲音他抬起頭來，對著莫滄頤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有想我嗎？”
莫滄頤兩隻胳膊搭在欄杆上，歪著頭彎著腰，“想死了！”
“哈哈哈……”
既然決定稍微休息一會兒，莫滄頤便把外賣盒子都拎了出來準備下樓扔掉。謝知契站在客廳裏環視四周，雖然東西放的有點亂，但還是挺幹淨的，竹筍的貓砂盆那邊也沒有異味兒。他笑了笑：“衛生維持的很好嘛。”
“那當然，我和就不睡已經搬出家兩三年了……”
謝知契往廚房裏走，“晚上想吃什麽？”
莫滄頤一臉期待：“你做什麽我都喜歡吃！”
謝知契的眼中稍微露出了一些驚奇，隨後笑了。
“好啊。”
大約是猜到了莫滄頤這兩天外賣吃的油膩，謝知契晚餐做的是清湯掛麵。淺褐色的湯水裏浸著軟硬適中的麵條，油麥菜和切片的腸排在頂上，中間臥了一個荷包蛋，單是這顏色搭配就令人無比舒適。
莫滄頤吸了一口麵條，看著簡單卻分外爽口，果然不愧是謝知契的料理。
“最近就不睡有和你聯絡嗎？”
在餐桌邊坐下後，謝知契隨意的問著這幾日的情況。莫滄頤稍稍回憶了一下，“每天能說個兩三句話吧……今天他說蘇淺謠要找他唱同人曲……”
謝知契頷首，“同人曲嗎？也挺好的，就不睡也該準備準備複出了，得在傑出前發一個視頻才顯得比較體麵呢……”
葉肅恭和自己熟，所以會跟自己有聯係……莫滄頤抬頭看著謝知契：“蘇淺謠和你保持聯係嗎？”
謝知契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豈止是保持聯係……你知道嗎，她昨晚突然給我打電話，說查清楚九珍果汁的底細了。”
“啊？”
謝知契拿出手機來，“我回來的時候在車上稍微整理了一下蘇淺謠發給我的資料……現在我發給你。”
“好的好的……”
手機彈出了未讀消息，是謝知契發來的長圖。
內容是從兩年前九珍果汁使用的賬號進行統計的。兩年前九珍果汁用的那個賬號是一個藝人的“黑料官號”，靠惡意抹黑營銷獲得大量粉絲，之後那位藝人似乎是因為抑鬱症自殺身亡了，這個賬號則突然人間蒸發。仔細追蹤後才發現，這個賬號原來賣給了一家奶粉公司，直接改名變成了公司宣傳賬號。然而有趣的是不久之後這家奶粉公司被查出來質量不合格，嬰兒食用後中毒甚至死亡，最終整個公司被查封，相關人員都進了監獄。
而九珍果汁及時脫手賬號，所以壓根就沒查到他的頭上。之後他就是那一些套路，注冊信號，發表各種奇葩言論借造謠獲得關注，然後接商單，有時候甚至多個賬號一起運行。換了幾次賬號之後，才變成了現在的“九珍果汁”。
莫滄頤愣了一下，“奶粉那個事兒……他可以判刑的吧？”
謝知契聳肩，“不知道，我也不是學法律的，但是估計他是有一定的連帶責任的。那個也可以說是九珍果汁最致命的一件事了……”
莫滄頤翻著看了一遍，“這麽多……她怎麽查到的？”
“她找了一堆數據公眾號排查數據，找到那種粉絲大起大落後來停止更新的網博賬號然後一一對比文案風格……”
“這麽麻煩？”莫滄頤驚呼一聲。與此同時，他心裏也開始犯嘀咕了：這麽大的工作量，這麽麻煩的操作……她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我的意思是先造一下勢，讓九珍果汁最近發生的那些惡劣事件曝光度大一些，之後看時機合適後把這些一下子全放出來……蘇淺謠也按著我說的做了，據說她已經寫了二十幾篇營銷號文章了吧……”
莫滄頤有點懷疑是不是葉肅恭給她錢了，她才會做的這麽拚命還這麽可怕。
“不過以一人之力想要掀動整個互聯網的鍵盤俠群體……怕是也難啊……”莫滄頤皺著眉感歎，就算是二十多篇文章，對比於龐大的吃瓜營銷號來說也隻是九牛一毛吧……
謝知契聳肩，“這我也和她說了，她說沒事，所以我就按著她能帶動輿論節奏的理想狀態告訴她都要做什麽事情了……”
比起被帶節奏，自己來主動帶節奏嗎……
也不知是不是感慨，莫滄頤歎道：“原來黑一個人真的有利益啊……”
謝知契麵露不屑神色，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那麽普通又那麽自信”的精彩人一樣：“我以前看見有些人笑著說：‘笑死我了，誰誰的粉絲說我們黑誰誰會有錢拿所以才惡意黑他的。錢呢？錢在哪？’是啊，他們這種愚蠢的隻會跟風謾罵的人自然不會拿到錢了，他們隻是那些有目的的造謠生事的人牟利的工具罷了。”
互聯網時代，流量意味著金錢，人氣代表著利潤。女權、LGBT、明星藝人、破產三坑……每一個有熱度的話題，無論是正方還是反麵，隻要做的有名氣都會帶來廣告與商單。一個人要看不慣一個公眾人物，他恰好就專門寫東西發視頻編謠言來詆毀這個公眾人物，於是那個人關注了他，於是千千萬萬個看不慣這個公眾人物的人關注了他。
他的粉絲量抬了上去，他說的話都會有熱度，商單自然接踵而至。九珍果汁的粉絲都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抹黑一個人”，於是關注了九珍果汁，殊不知自己已經成為這些以造謠為工作的營銷號牟利的資格證書。
於是就有了“可選全母”的笑死人的吃瓜。
造謠者與職黑拿到了廣告費，而那些被帶節奏一起敲擊鍵盤的“懂王們”，隻能對著五個拇指大的螃蟹罵街。
“罵人沒有沒拿到錢，不是因為他光明磊落，隻是因為他愚蠢至極罷了。”
謝知契將已經吃的幹幹淨淨的碗筷收走，他輕聲一笑：“畢竟，互聯網的輿論與撕逼，從來都是不論對錯，隻論熱度啊。”
隻論熱度……不論對錯嗎。
莫滄頤放在桌子下的拳頭慢慢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