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多少隱瞞毀於一旦
“劈啪劈啪……”
雨滴敲在傘麵上，響聲愈來愈大。蘇淺謠的眼神一直是飄著的，她抬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麽：“那個……坡頂上好像有個……小心！”
隨著蘇淺謠的一聲怒喝，莫滄頤感覺自己的腦袋挨了重重的一下。傘啪嗒一聲掉在一邊，這一擊叫莫滄頤感到頭暈眼花，接著一聲尖利的貓叫聲傳來，蘇淺謠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甩到一邊去。
莫滄頤一個踉蹌坐在了潮濕的地麵上，這時他才看到謝知契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後。謝知契原地一個空翻，踩著旁邊幾乎垂直的土坡上去掛在了一棵樹上。
“喵嗷——”
謝知契凶神惡煞的瞪著他們，蘇淺謠拉開步子兩手擋在麵前做格鬥姿勢：“他這是……怎麽回事？”
謝知契突然變成貓狀態了？莫滄頤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那個，他……”
話還沒說完，謝知契從樹上跳下，對著蘇淺謠飛踢過來。蘇淺謠靈活的閃身躲過他從天而降的飛踢，不料謝知契抓住了她的胳膊，“嗷嗚”一聲就往下硬拽。
“……”
一瞬間莫滄頤從蘇淺謠的眼中感受到了殺意，蘇淺謠反手握住謝知契抓著她的手，步子一退一進，直接把他摔在了地上。
“噗通——”
人摔在地麵上積起的水灣裏，濺起一片水花。
“喵嗷——”
謝知契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等等……等一下……”莫滄頤爬了起來，向著他們中間跑去，“別打他……啊！”
莫滄頤整個人都被向前撞了一下，本來就頭暈眼花的他直接摔跪在地，飛濺的水花揚了他一臉。謝知契像一頭野獸一樣立在他的旁邊，抬起胳膊似乎就要砸下去。蘇淺謠眼疾手快，一掌擋在了莫滄頤的臉前，莫滄頤這才不至於被謝知契按在地上錘。
蘇淺謠把謝知契一把掀開來，叫他們對打的地方離莫滄頤遠一些。謝知契靠著土坡和樹木上竄下跳的，攻擊起來居然和蘇淺謠不相上下。
莫滄頤從未見過謝知契這種狀態，“他怎麽會這樣……”
謝知契再一次從天而降，蘇淺謠這一次毫不手軟，一手抓住了他的腳踝把他摔倒在地。她的動作相當迅速，在謝知契還沒爬起來的時候又是一拳捶在了肚子上，叫他痛的幹嘔一聲，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蘇淺謠還想乘勝追擊，莫滄頤想起來被她揍到住院的家暴男立刻爬了起來，一個箭步衝過去擋在了謝知契的前麵。
蘇淺謠的拳頭來不及停止，一下砸在了突然出現的莫滄頤的胸口上。
莫滄頤踉蹌了兩下，疼得倒抽兩口涼氣，還是站穩了身子。
“別再打他了……他隻是……”
蘇淺謠收回了拳頭，目光冰冷：“謝知契有精神問題，是嗎？”
“喵嗚……”
謝知契倒在地上爬不起來，在莫滄頤的身後哀嚎著。莫滄頤感覺自己的呼吸有點紊亂，他深呼吸了兩下，聲音有些發抖：“對……他……他有人格分裂症……另一個人格會表現的像貓一樣……”
“嘩啦嘩啦嘩啦……”
雨聲更大了，蘇淺謠的聲音聽不出感情，“據我所知，有攻擊行為的精神病患者是不能輕易放他進入社會的，而應該在特定的地方進行治療吧？”
莫滄頤感覺雨點打在臉上密集而有力，叫他睜不開眼睛，“他從來沒攻擊過人的！我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他會這個樣子……”
“你和謝知契，”蘇淺謠抹掉了臉上的水，把掉下來的雨衣帽子重新扣好，“你們……你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月，他就搬進了你家。我一開始奇怪為什麽他不住宿舍卻住在你家，但是現在我才明白……發病的話，在宿舍裏會很麻煩的對吧？但是這樣一想就更奇怪了。”
蘇淺謠向前一步，雙目死死的盯著莫滄頤，叫他感到發自內心的惶恐，“你知道他有病，但是病到什麽程度到底怎麽回事卻根本就不了解……即使這樣，即使你們在那個vlog之前根本就不認識，即使他有精神疾病，你依然允許了，允許他和你同住。”
莫滄頤恍然間發覺到這一切的不可思議。
是啊……被她這麽一說，莫滄頤才意識到這一點。
蘇淺謠滿眼都是難以置信：“竹不南啊！你究竟是怎麽回事？謝知契的病根本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你才對吧？你是多麽的鬆懈、多麽的疏於防範、多麽的輕信他人……才會做出這種荒唐的事情？”
“……荒唐……”
莫滄頤喃喃自語。
是啊，他和謝知契的相識模式，的的確確是……非常荒唐的。
才見麵第一天，連名字都不知道就把人帶回了家，還是發病狀態下帶回家的。
偶遇了幾次，就邀請他來一起住了。
如果不是家暴男，莫滄頤甚至都不會知道他的家庭狀況。
曾經他絲毫沒覺得這些有什麽奇怪的，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做了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嘩啦啦啦啦……”
莫滄頤的喉結上下滾動，終於他說出了話：“請你……不要把他送進那種關押精神病患者的地方，好嗎？他……謝知契他……”
蘇淺謠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他怎樣？”
忽然間莫滄頤就明白了。
從很早就開始了吧？
在逛街時被騙子攔下說“錢包被偷了沒錢吃飯了請給我錢”，就算被騙了很多次還是會拿出現金來給他們。
打工時被偷東西總是想著“也許他們更需要呢”就不再追究。
看到有已經成年的粉絲攢很久的錢給自己送禮物，不由自主的就擔心他的生活，於是勸說粉絲把平台分成自己並沒有拿到的錢都退給他。
看到令人憤怒的事情即使幫不上什麽忙也要過去插一嘴，跟著一起控訴。
某種程度上來看，也許自己不叫善良，而是有些……聖母呢。
就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會把隻見過一次麵的謝知契帶回家啊。
“不，不是他怎樣，”莫滄頤慢慢的直起身子來，“是我啊，是我怎樣。是我在他發病時擅自把他背回家的，是我看他發病時在樹上過夜所以邀請他和我們同住的……我就是喜歡這樣，在一些事情上插上一腳，自以為在幫助別人實際上什麽也幫不上……”
他堅定的抬起頭來，“是我擅自把他拉到我們這些人的生活之中的啊。”
最近他認識了兩個人，一個是謝知契，一個是蘇淺謠。蘇淺謠是自己找上門來的，如果謝知契沒有出現在vlog裏可能也不會找上門，但是漫展或許也會讓他們認識……但是謝知契不一樣啊。
如果那天他沒有把謝知契帶回來，那麽謝知契的人生將會與他們這些公眾人物毫無瓜葛。
莫滄頤深吸一口氣：“作為強行把他拉入我們人生的罪魁禍首，我要對他負起責任啊。”
蘇淺謠也慢慢的站直了身子，卸下了她戒備的狀態。
“是嗎，”她歎了一口氣，撿起了一邊掉在地上的雨傘，“走吧，謝知契需要送到醫院去。”
莫滄頤的心頭閃過一絲慌亂：“醫院？”
蘇淺謠鼻子出氣哼了一聲，“不光是精神狀態需要看醫生了，他挨了我那幾下也夠受的。難道你有信心自己給他做身心兩方麵的專業康複嗎？諱疾忌醫可不行呢。”
“……說的也是。”
莫滄頤走到謝知契麵前，將他背到自己的後背上。謝知契再一次昏迷過去了，因而沒有做出什麽攻擊行為。蘇淺謠道：“南門對麵有K大的校醫院，在那兒看病估計也能給謝知契報銷，咱們去那裏吧。”
謝知契辦理了住院進了病房，莫滄頤和蘇淺謠兩人淋得像個落湯雞，在走廊裏很狼狽的站著。
蘇淺謠率先開口：“姑且拜托你一下吧，今晚那個案件肯定會被人發到網上的，咱倆都被拍到了，到時候肯定會認出來你。”
莫滄頤點了點頭。
“但是應該沒有人認出我來，”蘇淺謠把額前的頭發理到腦後，“我大約能估計到情況，竹不南是案件的重要目擊證人，而我則是疑似虐貓犯人的同學，同時也隻能是同學。希望到時候你……不要說漏嘴。”
不要暴露蘇淺謠就是瀚海闌幹。
莫滄頤頷首：“我知道的，不會說你就是瀚海闌幹的。”
“我又擋臉又蹭就不睡熱度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被人知道了我的學校和專業甚至真實姓名，我會有些麻煩。所以……拜托你了。”
蘇淺謠莞爾。
莫滄頤點了點頭。
“那麽……我先走了。”
蘇淺謠轉身要離開，莫滄頤忽然開口：“等一下！”
蘇淺謠停住腳步，轉頭看他：“怎麽了？”
莫滄頤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我想要知道，謝知契的病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淺謠眨了眨眼睛：“……這個你應該問醫生吧？”
“不是那個，”莫滄頤搖了搖頭，“謝知契的另一個貓的人格叫小七，而小七是謝知契小時候養的一隻貓……”
蘇淺謠蹙眉：“貓……的靈魂附身到了謝知契身上？”
“看起來是這個樣子，當然實際上就是謝知契自己人格分裂而已。一般精神上的缺陷都會與個人的經曆有關係吧？我想知道的是……”莫滄頤望著那空曠的走廊，緩緩開口：“我想知道的是，什麽導致的他的人格分裂。”
蘇淺謠道：“你是說……你覺得謝知契是因為童年在那種病態的家庭下成長才導致的人格分裂？”
“八|九不離十，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麽分裂出來的人格會覺得自己是一隻貓，並且還是他曾經養過的貓。”
莫滄頤認真的看著蘇淺謠，“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麽門路，但是既然你能調查到林識第二個兒子真實的情況，那麽能不能……也查一下謝知契還在秣陵市時的家庭狀況？”
“……”
蘇淺謠笑了笑，“你還真敢問啊，謝知契小時候我也是個小孩呢，並且還不是秣陵市的小孩。”
莫滄頤也笑：“但是你認識警察那類角色的話，查一查幾年前的事情應該也可以吧？”
“……看在你幫我隱瞞身份的份上，我就幫你查一下吧。”
最終蘇淺謠還是答應了他的要求。
“不過相應的，之後你要把謝知契和你認識後的所有情況都告訴我，這樣我才有辦法推測到底是什麽情況呢。”
莫滄頤垂眸頷首：“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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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終於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