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夢美人，一無娘家背景，二無皇室血脈，進了暴室還能放出來，怕是聖上另有安排。夢美人跟妹妹素來有怨，夢美人放出來，會做些什麽？這深一層的意思，不肖細想，就能想明白，原來要用她，找趙家人麻煩。


  就因為想明白了，趙懷瑾越發覺得絕望。本以為，自己隱忍幾年，等聖上老去，二皇子也日漸長大，心機與勢力逐漸壯大，或許，能有那麽一日，他們能重返京城。


  趙家舉族流放，聖上這用意，本就是絕了二皇子的羽翼，讓二皇子安心，做一方諸侯。


  夢美人特意派了人來折辱，恐怕，聖上有心縱容，否則，夢美人一個深宮女子，怎敢明目張膽的派人出宮？

  趙懷瑾幡然悔悟，當初幫助趙婕妤，就是因為想得太遠，才做下那些事，如今想想，都為他人做了嫁衣裳。他一生戎馬，卻不得善終，府裏老小，被賣的賣，流放的流放，往日繁榮的趙府，如今荒蕪。這一切，都是他做的孽。善惡有報，趙懷瑾長歎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想想以前自己盛氣淩人，對比今日的慘狀，何其可悲。


  殺了星子後，趙懷瑾滿腔的氣憤，得了三分緩解。


  看著星子人頭落地，趙懷瑾靜下心來，帶著看透世間的悲哀，往回走。即便聖上沒有開口要他們的命，自有大把人，譬如夢美人那般，深的聖心的人去做。


  折辱或許不是聖上本意，但聖上默許，稍稍寵愛夢美人幾分，其中隱含的意思，足夠夢美人報複心切，蠢蠢的替聖上，沾上罪孽。


  趙懷瑾剛才萌生的找夢美人報仇的念頭，現在也滅了，趙懷瑾知道，夢美人不過一位低位妃嬪，還沒有能力，指使這些太監，千裏迢迢追來。


  聽聞聖上放了一大部分人出宮，星子這般德行的狗奴才還能留下，大抵，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就是為了今日。


  想到這，趙懷瑾又飛起一腳，將星子人頭踢遠了。


  聖上之所以把夢美人從暴室放出來，就是讓他明白，他隻有死了，聖上才放心，二皇子的心性，沒有至親的幫襯蠱惑，不會肖想登上那個的至高無上位置。


  若不然，隨意派個人，都能要了他們一行人的命，何至於，讓他知道，夢美人恢複了盛寵，嗬嗬，是聖寵嗎？不見得，或許，他們死後，夢美人失去利用的價值，估計，晚幾日，消息傳到京城，夢美人的死期，也不遠了。


  夫人的屍身還在那裏，趙懷瑾撕下自己裏衣，一片衣角，沾著星子脖子上未幹的血跡，寫了一行字，聖意難違，保全自己，貼身放好，回了客棧。


  身上沾了不少血漬，趙懷瑾懶得清理。看見趙氏緊閉著雙眼，脖子都快勒斷了，趙懷瑾悲從心來，一下子吐了大口血，風寒未好，加上心病，越發覺得頭重腳輕，可趙懷瑾硬撐著，他要好好安葬發妻。他這一生，唯一愧對的人，就是發妻。


  棺木半日才做好，時間趕的很，做工粗糙，甚至沒有磨平棺木，也沒有上漆，趙懷瑾就催著人送來。他知道，能在此地逗留的時候，不多了。他得趕在二皇子的人來這之前，做好這些，親眼看著發妻安葬後，他也該上路了。


  倘若二皇子的人來了，以外甥那耿直的性子，會拚死攔住自己，保下舅舅性命，可眼下形勢，哪容趙懷瑾活下去？

  人死不過三尺寬的墳塚，奈何，到死了，才能無欲無求，看淡權勢富貴，可悲可恨，可憐啊！


  趙懷瑾後悔極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當初，他不起那個心思，妹妹生的皇子，也能得封一方諸侯，如今繞來繞去，外甥還是做了一方諸侯，而他們趙家人，卻妻離子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