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僅這一句，良妃確定，她暴露了，秋葉離了自己掌控，蕭五背叛了自己。


  蕭五一直都是自己手中最趁手的刀，隻不過，刀是雙刃的，此刻，蕭五這把刀，也將她自己，斬殺的毫無還手之力。


  良妃心想，這就是報應，終於來了。


  這一刻，良妃徹悟，自己輸了。輸便輸吧，早晚有這一天。


  良妃索性認了個痛快，因為，不認的話，想痛痛快快的死，就沒那麽容易了。良妃不怕死，這麽多年，她活著，也隻是活著而已。


  在這冰冷的深宮，連個自己的孩子都沒有，活著，僅僅依靠聖上那點舊情，這樣的憐憫施舍，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很簡單，做個普通女人，閑暇時，給孩子做小衣裳，時常能抱著孩子，看著孩子長大，教他們習字。看孩子一日日長大，消磨宮裏無聊得發黴的時光。


  若是女兒也好，每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跟娘親撒嬌，她也曾想過日後嬌寵女兒，可從來沒有想過，普通女人為人母這麽平常的事，她無法擁有。


  懷胎辛苦並期盼著的天倫之樂，在她懷孕八個月的時候，破滅了。


  是了，良妃的孩子，隻在她肚子裏待了八個月，不足月，便胎死腹中，她也差點沒命。想起了那個渾身青紫，生下來便沒了呼吸的孩子，軟軟的一團，從來沒有睜開他的小眼睛，就永遠的閉上眼，離開了這個沒來得及看一眼的世上。


  這樣的痛，痛到骨頭裏，一生一世，都忘不了。每每想起，良妃都覺得渾身發冷，怎樣都暖不過來。良妃厭惡這種冷，冰死人的冷。


  想到孩子，良妃似乎有種解脫之感，孩子，終於，咱們娘兒倆，快要見麵了，你等等娘親，娘親很快來陪你，到了地府，咱們還做母子。


  良妃直了腰，帶著即將解脫的淡然，直直的盯著聖上，“我進宮兩年，從未害過人，即便嫉妒的狠了，抓破了手心，也拚命壓製著心裏的嫉妒，在這深宮中，幾百個夜裏，數著星星熬夜。我即便這樣自律，也失去了我的孩子。我做錯了什麽，要落得孤苦一生的下場？”


  說到這裏，良妃似乎帶著瘋狂的執拗，不再是平日裏溫婉可人的柔順，帶著一股恨不得毀了所有人的偏執，“憑什麽？憑什麽我的孩子保不住，沈卿蕪的孩子的卻能平安長大，我想要，這宮裏做母親的女人，都嚐嚐我刻骨的痛！”


  聖上聽良妃提起那個孩子，當初，那個孩子，他還見過一麵，確是沒了呼吸的，睡著了一般，本該粉粉嫩嫩的孩子，滿身青紫，是個兒子，若是當初那個孩子活著，比五皇子還要大一歲。


  那個殤了的孩子，也是他心裏的一根刺，後宮的女人，爭鬥似乎永遠不能休止，他煩透了，當時被政務纏身，沒有好好安慰良妃，對此，一直對良妃有愧。可這愧疚，絕不是良妃殘害他的皇子們的理由。


  聖上大怒，“你的孩子無辜，別人的孩子便該死嗎？害了皇兒的那人，朕殺了，其他人等，朕也罰了，還不夠替皇兒償命嗎？你怎麽到了這般田地，還不自悔！”


  提及孩子，良妃悲慟萬分。那是她一生無法彌補的傷痛，若是，當初的她，不那麽善良，那個孩子也許會好好的活下來，“自悔，嗬嗬，若他能活過來，我情願日日自悔！可他終究走了，這麽多年，他睡著的模樣一直在我眼前，我當他睡著了，可我摸他的小手，冷冷的。”


  良妃不自禁的摸著自己的胳膊，剛剛猙獰的臉色，緩和多了，良妃抱緊了自己雙臂，似乎，她真的很冷。這樣的冷，自從生下兒子後，一直困擾著她，無論屋裏的炭火多暖，都暖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