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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屈辱妥協

  長寧王在短暫的驚懼之後很快鎮定下來,嗤笑道:“看看你的周圍吧,小子你殺不了我!”


  楚飛岩本想不顧一切宰了他,但經這麽一提醒還是感到了些許不對勁,稍稍收斂了刀勢,眼角餘光瞥了瞥周圍,頓時大吃一驚。


  剛剛由於憤怒竟不知何時身後已被一隻訓練有素的大軍包圍,清一色的藍鎧銀盔,人群中一杆繡著“羽”字的大旗正迎風招展。


  汪野被兩名士兵攙扶著站起,當看到為首一個俊俏勝過女子的大將之時,震驚道:“你是嵐羽將軍?”


  十幾年前月臨與冥水聯姻,當時正是嵐羽負責陪同嵐禮前往冥水迎親,接親的對象則是玄天養的大姐玄瑤。那時的嵐羽三十出頭,戰功卓著,又是罕見的美男子,風頭甚至蓋過了嵐禮。


  他那俊逸儒雅的武將風範一時不知迷倒了多少京華城的女子。汪野當時還隻是一名小小的校尉,有幸在接風晚宴上見過一麵,沒想到會在今時今日見相遇。


  嵐羽的笑容有著獨特的魅力:“想不到當年青澀的小子也成長為能夠獨當一方的大將了”。然後話鋒一轉,用那極富磁性的嗓音說道:“不過今日之戰可不明智啊,犯了很多錯。”


  汪野麵色一紅,知道他所言不虛,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於是沉聲道:“將軍圍困我等,難道忘了與我冥水聯姻之誼了嗎?”


  嵐羽搖了搖頭:“那倒沒有,不過你們現在可是號稱大楚吧?”說罷看了看殺意縱橫的楚飛岩。


  汪野一時語塞,如果嵐羽當真與他們為難,恐怕除了楚飛岩無人能夠逃生,眼前這支可是月臨國最精銳的部隊,即便人數對等也難言勝,何況是現在。


  鋒利的刀芒指著長寧王的胸腹,楚飛岩淡淡的看著嵐羽:“有話請直說。”。


  嵐羽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比傳聞中有趣得多了,有朝一日若與你沙場對敵那便更有趣了”。


  楚飛岩從嵐羽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敵意,但同樣看不透他的想法:“我倒是不想和你這樣的人在戰場廝殺”


  “哈哈哈,果真有趣!”向來儒雅的嵐羽竟大笑了起來,然後指了指長寧王:“本將今日前來隻為一件事,那就是帶走他,至於其他人本將都可以不管,如何?”


  這個條件的確已經十分優厚,但長寧王所做所為實在難容,楚飛岩臉上陰晴不定,現在是長寧王最虛弱的時候,有了小冰的相助才能勉強占據先機,今日放走了他,下次麵對他沒有任何把握能勝得了他。


  嵐羽似乎看出了他的猶疑,溫和的說道:“我們月臨曾欠長寧王一個人情,不得不還。”


  “另外我個人再贈送你一個忠告,你刀下的這位老頭乃是長寧王的次子公孫九,真正的長寧王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可怕,否則我們三大月國豈會允許長寧在夾縫中求存。”


  楚飛岩心道:這老頭的六合烈陽箭雖然非常厲害,但除此之外身法手段一般,想要擒住精通刺殺隱匿的暗夜並不容易,何況是蕭潛親自帶隊,看樣子嵐羽所言不虛。


  公孫九大怒:“嵐羽你竟敢暴露本王身份!”


  嵐羽似笑非笑道:“我勸你說話前最好想清楚”。


  公孫九一驚,這才想起麵前這位還有另一個與其相貌極不相稱的外號嗜血人屠,曾經屠殺過整座城池,若被手握重兵的他記恨上可不是什麽好事。於是悶哼一聲,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如何?”嵐羽看著楚飛岩,臉上依舊保持著笑容,隻不過眼神漸漸冷了下去,同樣的話他不會問人第三次。


  “錚~錚~錚~”


  沒有任何號令,手下的將士拔出了手中長刀。


  楚飛岩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吐掉口中的血水,他看了看腰間,包裹著沈立和明奇兩顆頭顱的血衣還在滴著鮮血,公孫九得意嘲諷的笑聲如同一柄鋼鋸在淩遲他的心扉。


  雖然嵐羽的態度還算溫和,可那嚴陣以待的月臨將士,高高在上的威武姿態,士兵眼中的憐憫更令他感到巨大的屈辱感。


  楚飛岩緩緩收起了葬魂,轉身走向的望水城,無論是為了嵐藍、暗夜、還是汪野、身後的兩千將士以及望水城中的居民都由不得他在此時痛下殺手,他一言不發緊緊攥著手中的血衣。


  兩千多人默默跟隨者楚飛岩,在嵐羽大軍的“友好注目下”回到了望水城,所有人都將這一刻的屈辱銘記於心。


  他們雖然打了勝仗但在更強大的對手麵前瞬間輸得一敗塗地,沒有任何尊嚴,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被人攆了回來。


  之所以如此便是因為身後沒有強大的國家作為後盾,倘若冥水仍是當年強盛之極的帝國豈會如此?令人心碎的是即便是如今衰敗的冥水他們也回不去了。


  前方那個被鮮血染紅的年輕人仍然沉默著,一滴又一滴血水落下,不知是否也混雜了無聲的淚。


  那個年輕人本來已經和他們無關,但卻為了他們浴血奮戰,帶領他們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又因為他們無奈忍受著屈辱。他們默默跟著他,那是他們唯一可以追隨的,也是唯一可做的。


  那個男人姓楚!

  也許此前他們並未完全認可,但此後建立楚國的念頭已在他們的心頭生根發芽。


  無論如何望水城保住了,長寧王的大軍也死傷慘重,短時間內無力再戰,在這狼莽荒原,在這地下城中大家至少有了一片安穩之所。


  楚飛岩回到了望水城,來到護城河邊,所有人自覺的讓開了道路,連向來沒個正行的獨孤南方都肅穆而立。


  他解開了腰間的血衣,緩緩放下那兩顆頭顱,親手一點一點洗去他們滿臉的汙穢。


  沒有人言語,沒有人喧嘩,連嬰兒也被母親安靜的抱在懷裏,人們低下頭去將深深的敬意、悲楚埋藏在心底。


  做完這一切,楚飛岩將他們葬在了城牆下,朝著西邊的方向點燃了兩炷香,敬上了兩碗最烈的酒。


  當夜,望水城中不論男女老幼全都身穿素服,為死去的同胞哀思祈福,唱起了一首流傳已久的挽歌:


  昔在無酒飲,今但湛空觴。


  春醪生浮蟻,何時更能嚐。


  肴案盈我前,親舊哭我傍。


  欲語口無音,欲視眼無光。


  昔在高堂寢,今宿荒草鄉。


  一朝出門去,歸來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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