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最癡是情 上
她時常看著南方細語:“隻要有紅色的地方我便喜歡,那便是我的家呢。”
於是玄重尺就為她在皇宮的每一寸角落都栽上了楓樹,好看到她溫柔的笑臉,可是她依舊悶悶不樂。
玄重尺始終不知道是為什麽,直到有一天,紅葉終於露出了歡快的笑容,興奮的拉著玄重尺的手,告訴他:“南華有一株活了上千年的楓樹,你去帶一片紅葉回來給我,我們就可以白頭偕老啦。”
玄重尺從沒看到過她如此動人的笑容,開心極了,第二天便去了南華。可是他永遠不知道那一晚紅葉站在他親手所栽的樹下一直流淚。
玄重尺走遍了南華,卻始終不曾找到那顆楓樹,而當他失望愧疚的回到冥水時,父親玄溫隻丟給他一具冰冷的屍體。
原來紅葉並不是赤炎的公主,隻是赤炎派來的奸細,他們利用滿城的楓樹布下劇毒,企圖一舉奪下京華城。本來他們就要成功了,可是紅葉說什麽也不願意讓他們靠近玄重尺為她種下的那一顆楓樹。
這引起了玄溫的警覺,很快便查清了她的身份,於是果斷出手狙殺了所有的刺客。紅葉當晚被赤身裸體吊在楓樹上,受盡百般淩辱而死,至死她隻是癡癡看著南華方向,手中攥著一片血紅的楓葉。
麵對天下人的嘲笑,麵對玄溫的質疑,玄重尺一句話也沒說,抱著紅葉的屍體默默離開了,他為她在極北的雪山造了一尊冰棺。
他聽說在南際山上有個神仙連死人都可以救活,所以他就拚命的去尋找,整整找了三年,踏遍了天照的每一個角落,仍然一無所獲,又是一個謊言啊。
三年後,他回到了冥水。翻來覆去隻有一句話:“她喜歡紅色。”
於是他去赤炎屠殺了十個村莊,造了一片紅色血海給她。可是父皇不理解他,說他錯了,他怎麽會錯了呢,難道紅色還不夠豔麗?
玄溫氣得大罵:“那女子隻是個賤貨而已,你想要兩國不死不休嗎?”
於是他明白了,父親還是不喜歡紅色,所以他親手在父親的胸口洞開了一個血花,想要告訴他那是多麽好看。
於是世人說他瘋了,可是他怎麽會瘋了呢,一定是血色還不夠豔麗啊。他要在兩國地圖上都畫滿鮮豔的紅葉!
玄重尺抹去眼角的老淚,喃喃道:“紅葉,這一次誰也阻止不了我!”
綺羅江上,老烏看著立在船頭的年輕身影有種老懷寬慰的感覺。楚飛岩沒有了當初見到時的戾氣,臉上總掛著和煦的笑容,任誰見到都如沐春風。
小姐也回來了,真好。若非看到那空蕩的左袖老烏真想痛飲一杯慶祝慶祝。
葉瀟瀟眺望著江麵,不時有大魚躍出水麵引得她一陣欣喜。而看到天空有白鷺掠過時她甚至還有模有樣的學幾聲鳥叫。
她還會指使小白去弄幾根冒出嫩芽的柳枝來,非要楚飛岩替她編一個花環,她開心歡快的如孩童一般。
隻是她現在很容易疲累,兩人回到船艙,葉瀟瀟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太滿意,於是喚道:“楚飛岩哥哥,幫我梳頭吧。”
“可是,我不會啊。”楚飛岩麵色一紅,有些窘迫。
“不會還是不願意啊!”葉瀟瀟賭氣道,泫然欲泣。
楚飛岩大駭,慌忙應道:“好好好!”
葉瀟瀟嘴角偷笑,揚起得意的弧度。
楚飛岩手指輕觸那三千青絲,淡淡的芳香甚是怡人,隻覺得自己的心不爭氣的跳了起來,心道:這一刻你便在我手心啦。
“傻笑什麽呢?”葉瀟瀟看著銅鏡中的楚飛岩,打趣道。
“沒,沒什麽。”楚飛岩慌忙拿起梳子梳理了起來,可是他不知道該如何綰成漂亮的發髻,一隻手攥著發梢,一隻手拿著發簪,怎麽也弄不好,不知不覺力道就大了幾分。
“啊!”葉瀟瀟被他揪疼了,一雙美眸憤怒的看著楚飛岩,質問道,“是不是故意的,哼!”
楚飛岩當真連冷汗都下來了,這可比打仗殺人難多了,不得不露出諂媚討好的笑臉,說道:“不生氣,生氣就不漂亮了哈。”
“好吧,那你先幫我紮個馬尾吧,真笨哩!”葉瀟瀟嘟囔著嘴,悶悶不樂。
小白實在看不下去這兩人膩膩歪歪,一轉眼跳到江中捕魚去了。
可即便如此,等兩人走出船艙時,眾人亦不免忍住偷笑。那馬尾辮不僅歪斜,而且還有一部分發絲蓬亂的散在頭繩外麵。
葉瀟瀟噘著嘴,水汪汪的眼眸看似哀怨極了,楚飛岩像犯了錯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麵,不知如何是好。
後來還是紅兒替楚飛岩解了圍,小姑娘重新幫葉瀟瀟綰了個漂亮的百花分肖髻,襯托得葉瀟瀟格外的動人。
紅兒老氣橫秋的對楚飛岩說道:“拜我為師吧,不然以後怎麽討老婆歡心,一句話說得兩人都麵露羞色。”
楚飛岩想到剛才紅兒嫻熟的動作,複雜的步驟,心道拜她這個小師傅真的不為過。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葉瀟瀟很喜歡,於是作勢彎腰,笑道:“紅兒師傅,你可要認真教哦。”
“免了免了,小姐不會忍心我欺負你的。”紅兒做了個鬼臉,找小白玩去了。
楚飛岩莞爾。
葉瀟瀟忽然看著楚飛岩嬌笑道:“你該將胡子刮一刮啦,你這個醜大叔。”
“說誰是醜大叔呢?嗬嗬嗬。”
“是你,是你!”
兩人在甲板上你追我趕,鬧成一團。
不久之後船就靠岸了,進入了南詔境內,老烏拋了錨招呼眾兄弟上岸卸貨,忙得不亦樂乎。老烏他們顯然很受大家歡迎,很快岸上擠滿了人群,都是來搶著和老烏做買賣的。
“楚飛岩哥哥,背我上岸吧,我有些累了。”傍晚的斜陽印著葉瀟瀟通紅的臉蛋,動人極了。
“好!”
楚飛岩也不顧及世俗的眼光,將她輕輕的背起,走向擁擠的人群,走著走著三兩根長長的發絲飄散下來,溫柔的劃過楚飛岩的麵頰,好似訴說主人的眷戀。
葉瀟瀟安心的伏在楚飛岩背後,已然睡熟,偶爾還會發出輕微的鼾聲。夕陽將他們的影子越拉越長,直至夜幕降臨。
楚飛岩環顧四周,一盞盞燈火從小屋中亮起,婦人們在呼喚不遠處嬉戲的孩童,男人們三三兩兩拖著獵物柴火遠歸而回,嫋嫋炊煙,幾聲犬吠,溫馨祥和,這一切恍然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