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再見謝耘
原來比劍法乃楚飛岩幼時君臨所授,在北海之中練就,名曰逐浪。威力層層遞進,是放棄防守一味進攻的超強武技。隻是隨著日後功力日益精進,尋常時候對敵已經用不到了。
楚飛岩是在賭,賭無界會忽視近身防守,打算即使受他一擊也要將其重創。因為機會隻有一次,對方真實戰力恐怕已達到玄滅中期,一旦被他拉開距離,那是必死無疑。
好在此刻距離已足夠近,近到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棕色瞳孔中的詫異。
“與你何幹!”楚飛岩怒罵一聲,挺身而上。
電光火石之間雙方一觸即分,兩人凝視著對方,此時楚飛岩右側肋骨已斷,而無界的左肋同樣鮮血淋漓。
“為何?”楚飛岩不解,他知道無界分明已經看破了他的劍法,為何不閃不躲,用如此粗笨的方法與他硬拚一記。
“這世間不義不平之事太多,我此生唯求一平衡罷了。雖然決意殺你,但看在教你這門功法之人的麵子上,至少該公平些才是。”
棕色的眼眸泛著奇異的光澤,似在稱讚:“你很不錯,所以還是建議你不如引頸就戮,否則那會死的很慘。”
楚飛岩看不透他,不同於以往任何一個敵人。如他所說一般,在他眼中看不到任何愛憎,隻是單純的想要殺掉他而已,如此才最為可怕。
“可惜我目前還不能死,可否容後些?”楚飛岩忽然問道,像是邀請好友他日相逢一般。
無界微微一愣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並非妄言,可你若死在別人手中,或是造成更多的死亡,那便不是我的平衡與正義了。”
銀鉤閃耀著寒光,再度劃落,無界果真隻使出單純的武技,於是黑灰兩道身影再度搏殺起來。
豆大的雨點開始從空中低落,暴雨傾盆而至。很快就將那下方人兒身上的血水衝刷幹淨。
沒有人知道在這曠野亂石之間,正進行著一場無比慘烈的廝殺。
兩個時辰之後,兩人身上早已千瘡百孔,劍鋒、勾刃沾染的血肉甚至分不清你我,卻又避開了要害。鬥到後來,已如市井小販一般胡亂廝打起來。
又過了兩個時辰,天邊已泛起了魚肚白,漫長的一夜終於要過去。
楚飛岩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心有不忿:“你他媽…到底是從哪…哪冒出來的…就要…殺我?”
無界亦倒在不遠處,也好不到哪裏去。
“真是可笑,難道我就這樣死了嗎?”楚飛岩直覺得很困,耷拉著的眼皮無力的支撐著,眼前已越來越模糊。
無界已然起身,一陣氤氳氣息蒸騰,很快恢複了體力,帶著些許讚意說道:“小子,我能給你的公平到此為止,安心的去吧。”
鋒利的銀鉤狠狠刺向了楚飛岩的咽喉。
驀然,風雷聲起。一股極其雄渾的掌力由遠處破空而至,及至跟前已如烈日般灼熱耀眼,瞬間將銀鉤擊得粉碎。
一掌之威,強悍如斯。
無界瞧見來者,心中微凜,由於擔心被他識破身份,於是放棄了斬殺楚飛岩的機會立刻翻身遁去。
隨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楚飛岩身側,靜靜的凝視著他,無喜無悲。那是一張久違的麵孔,霸氣而威嚴。
“謝…帥!”
謝耘背過身去,寬大的紫色睡袍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冷冷道:“帶走吧。”
鐵皮靴與青石板磚摩擦出令人刺耳的敲擊聲,由遠及近傳入這座陰暗的監獄之中。
楚飛岩斜靠在牆角,失神的看著鐵窗之外。那個討厭的正氣官又來了,可是那又如何呢,他們早已認定了他是叛國之臣還作何解說?
“冰魔窟我都闖了過來,這算得了什麽?”他舉起手中的枷鎖自嘲般的笑了笑,然而眼底深處的那一抹慌亂和恐懼早已出賣了他,因為謝帥不願意見他!
十天了!他唯一能見到的就是那個陰陽怪氣的鞍如山。
“說吧,到底是誰指使你。叛國之罪非比尋常,我們相信當年作為風頭無兩的少將軍,沒有強大的勢力撐腰你也不會這麽做。”
“我想要見謝帥。”楚飛岩打斷了他,抬頭鄙夷的看著鞍如山,那象征著身份的綠色高冠足有三尺多高,活像是小醜一般。
哼!鞍如山臉色陰沉下來,拂袖怒道:“謝帥乃國之棟梁,豈能與你這等小人為伍!我知道你不怕用刑,但若再不識時務,明日便將你裸身遊街示眾。”
隨即嘴角陰笑道:“屆時看看你的那些親朋、好友、部下包括謝帥的臉麵何存!”
“你敢!”楚飛岩忽地站起,怒目而視,但立刻又劇烈的咳嗽起來,痛苦的彎下腰,久久不能起身。
“哈哈哈!”鞍如山油脂粉麵的臉上顯得意至極。
“鞍大人!”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
鞍如山瞧見來人大驚失色,想必剛才的話已被他聽見,連忙陪笑道:“謝帥公務繁重,有什麽事交代一聲,何須親自來此汙穢之地。”
謝耘掃了他一眼,虎目銳利如刀,鞍如山見狀訕訕地退到一旁。
謝耘轉身看著囚牢裏,那個滿身血跡,胡子拉渣的少年,眉間皺紋似更深了一分。
楚飛岩呆呆的看著他,分明感受到他那如刀削斧刻般的方正麵容下暗藏著一絲疲態。此刻縱有千言萬語竟不知從何說起,隻是眼眶早已濕潤。末了輕歎道:“謝帥您的頭發白了好些。”
謝耘卻是已經背過身去,大步離去,留下一句交代。
“帶他去我書房。”
鞍如山急道:“謝帥,恐怕這不合規矩!”
“不合規矩的話,你讓玄天罡來見我!”慍怒聲中,謝耘已然離去。
書房中,謝耘端坐在幾案前埋首處理著公文。可數度提筆卻始終沒有落下,那是為楚飛岩翻案的確認文書。
這一紙文書關係著往日數百名部下的性命,更關係著冥水的命運。他深知這一筆落下會有什麽後果,額頭青筋虯結,麵容肅穆的可怕。
“哢嚓”一聲,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