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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師徒重逢

  冥水國境內,忘憂山上。一位老者和一位少年正隨意盤坐在一方大青石上。老者約莫已有八九十歲,頭頂赤金琉璃帽,身穿青獅大蟒袍,腳穿雕花火焰靴,正慵懶的曬著太陽,形容愜意。


  少年十六七歲的樣子,束著青銅冠,腦後披著長發,雖隻穿著一身黑色布衣,亦有一股瀟灑之風。少年容貌俊朗,眼神清澈,隻是那眼底深處的冰冷有點叫人摸不著頭腦。


  少年瞧了瞧老者,鄙夷道:“我師傅,你這身行頭也太招搖了吧,晃得我刺眼。”


  “兔子崽子,跟了為師這麽多年還是那麽沒有見識,一點長進都沒有。”老者翹起二郎腿,顯然不太滿意徒弟的奚落。


  “就您老這德行,竟然是我們冥水的前任元帥,真是奇了怪哉。”少年搖了搖頭,作若有所思狀。


  老者慵懶的眼神中閃過一色訝色,隨即釋然,這個徒弟跟自己的時間不是最長,卻屬分最高的,被他看出來也不算離奇。信手扯了跟枝條扔在徒兒身上,笑罵了起來。


  “好子,枉我悉心教導一場,就這麽尊師重道的?你怎麽知道的?”


  “很簡單,在南詔那次,您老人家因為偷看敬親王妾洗澡,被紅鷹殺手組織追殺,害我至今才逃了出來!”


  提到此節,少年不免氣憤,怒道:“你徒弟我,差點命就丟在那了,你叫我如何尊師重道?”


  老者老臉一紅,壓了壓帽簷,幹咳一聲,嘀咕道:“我那是為了…”


  “別跟我是為了家國大義!”


  “混賬子,老夫不就是為了咱冥水刺探敵情嘛。”


  少年看了看老者抵賴惱羞的樣子,不覺好笑,想到那日燕正行偷偷告訴他的消息便站起身來,左手叉腰,右手指著身前的鬆柏,學起那敬親王的語調,罵道:


  “堂堂冥水的臉麵都給這死老頭丟盡了,什麽狗屁冥水軍魂,就他媽一個完完全全的下流胚子,才安分不到幾年又來!若不是這老家夥三十年前已被冥水驅逐,本王早就跟冥水開戰了!”


  “好個深明國家大義的冥水軍魂,我的師傅,君臨大人。”少年麵朝老者作勢一揖,滿是戲謔的語氣,但眼神中更多的是不解。


  “額,這個…你孩子家不懂別胡。”君臨微微側身,企圖蒙混過關。


  “為什麽偷看人家洗澡?”


  “了那不是重點!”


  “還看過誰?”


  “沒有!”


  “南詔那次你因何被無塵大帝追殺?”


  “不知道!”


  “機宮正門朝哪?”


  “朝北。”


  “納蘭正妃在哪個殿?”


  “衡無殿。”


  “偷看過幾次?”


  “三次。”


  “好看不?”


  “嘖嘖,真不錯。”君臨眯著雙眼露出猥瑣的表情,顯然正在回味。


  “看吧…徒兒我如何信你?”少年雙手一攤,表示無奈。


  君臨意識到上當,嗖的一下從地上彈起,老臉憋得通紅,喝罵道:“混賬子,翅膀硬了是吧,敢審問為師!老夫,老夫…”


  “你要怎地?”少年不甘示弱。


  君臨拿這徒弟是毫無辦法,看那囂張的樣子,終於忍無可忍,吼道:“老夫要重新收徒,你給我早早滾下山去!”


  “那好吧,師傅您老人家保重!”少年抱拳於胸,躬身一拜,罷竟果真走下山去。


  “喂喂,阿岩,你真不怕啊!”


  “反正您老也不要我了,任我自生自滅吧。”少年佯裝歎了口氣,心中嘀咕:這老頭,口風實在緊,啥話也套不出來,既然好了要走,那還是幹脆點,跟一老頭依依惜別想來也無趣。


  原來十幾前,楚飛岩與慌忙南下的君臨意外重逢,彼時的君臨渾身是傷幾乎隻吊著一口氣。


  當得知廣陵城被毀以及青衣的死訊之後,老頭兒隻了一句:“終究是我負了她。”然後便枯坐在那裏一言不發,整整兩日滴水未進。


  直到數日後君臨終於重拾心神,並憑借幾十年來的明銳直覺,預感到眼下冥水正麵臨極其危險的處境。師徒二人十前便商量好在此分別,君臨要去打探一些事情,而命楚飛岩回到陽城去找謝耘。


  從楚飛岩還是真無知的娃娃到如今豐神俊朗的少年,師徒倆相伴已逾十載,此番分別亦不知何日才能再見,要分離哪能舍得。麵對前所未有的戰爭陰雲,雙方此行誰也沒有把握,都深為對方擔心。


  隻是二人都不是拖泥帶水之人,忘憂山上的打鬧玩笑,不過是聊以緩解心中的悲苦和離別的愁緒。


  看著徒兒頭也不回的走下山去,君臨心中暗罵:好個無情的子,這決絕的心性也不知像誰。


  雖是心中抱怨,但還是忍不住衝著山下喊道:“若事不可為,還是保命要緊,給我躲得遠遠的。”


  楚飛岩朝著身後擺了擺手,示意明白,無須擔心。


  見徒兒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君臨繼續叮囑道:“實在不行,可以報上老夫的名號啊,老夫這虛名應該…應該還是有點震懾力的。”到最後自己都沒什麽底氣。


  熟料楚飛岩聞之,眼眶微紅,轉身大怒道:“你個死老頭,當了0年的冥水罪人了,提你的名號頂個屁用!連心上人都救不了,婆婆媽媽的,搞得生離死別一樣,記得給我把老命保住才是正緊,欠我那麽多酒錢還沒還,別想賴賬!”


  罷楚飛岩縱身一躍已下去了四五十丈,眨眼之間便沒了蹤影。


  君臨遙望山下,知道楚飛岩確已離開,慵懶的神情忽然變得悲傷而凝重,歎道:“傻子還在生氣呀,可畢竟此番不同以往,動輒有性命之憂,我都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又怎能連累你去送死呢。”


  若有人聽到君臨這番話,足以驚掉下巴。冥水軍魂,那可是整個照大陸排名前十的超級高手啊,他要想逃,當世誰能攔得住?究竟是去個如何凶險的地方?


  君臨閃身來到山頂,驀然吐出一大口黑血,臉色煞白如紙。老頭兒看著灰蒙蒙的雲端,那裏仿佛有一個青色的身影。


  “青衣,青衣!”君臨伸著手喃喃呼喚著,老淚縱橫。楚飛岩離開之後他心中的悔恨和痛苦終於在這一刻爆發。


  冥水地處照大陸西端,而陽城乃冥水東南方的第一大城,其東麵與照國接壤,往東三百裏便可抵達照國的中心-大都。


  其南麵毗鄰赤炎國,兩國互為世仇,好在有一座巨大的山脈橫亙在兩國之間,實為然屏障。


  進可攻,退可守,因此陽城的地理位置極其重要,非大帝信任之人決不可擔此重任。而謝耘身為南方統帥兼任陽城城主已經三十年,足見其所受恩寵及其過人的智慧與能力。


  謝耘站在城樓,看完剛收到的傳信,皺了皺眉然後長舒一口氣,目光已變得堅定。自昨日傍晚各方確認了無塵大帝病逝的消息以來,他徹夜未眠。因為一個艱難的抉擇擺在了他的麵前,攻還是不攻?

  謝耘對下大勢早已了如指掌,北方雪影國地域狹,且素來與中原各國不合,不足為患。


  南詔遠在照大陸的南端,與北方各國之間隔著一條大江,雖然疆域遼闊,但當今南詔王心性淡然,毫無爭霸的雄心,隻願偏安江南。


  唯有冥水、東方的(月照、月臨、月夕)三國以及南邊的赤炎國擁有爭霸的實力。而五國之中冥水最強,月照次之,月臨和赤炎實力相當,月夕稍弱。


  利用險加上少量兵力,完全可以將赤炎擋在棄山脈之外,東方三國彼此不和已久,即使合兵一處與冥水爭鋒,短時間內冥水也不會落入下風。


  而隻要謝耘率先攻入中都,然後死守以待來援,屆時援兵一到即可入主照號令下,假以時日收買民心,緩緩圖之,下大局則定!


  且陽城距離中都隻有三百裏路程,三日便可抵達。若舉南方全部兵力猛攻,謝耘有把握一日內拿下失去了無塵大帝的中都!


  眼下謝耘便是麵臨這千載難逢的機遇,雖然有風險但無論怎麽看此舉都有極大的勝算。冥水大帝玄正曾給了謝耘極大的自主權,遇到緊急情況可全憑自主決斷,可謂下大勢係其一念之間。


  理性的分析告訴謝耘,此戰絕對可行。但直覺卻告訴他,此行有莫大的風險,而且主觀意願上,謝耘也不想此刻與照開戰。


  畢竟無塵大帝剛死,屍骨未寒,而對於那位驚動地的人物,謝耘心底自有一份敬重。


  然而眼下軍情急切,手下十位副將一致讚成強攻中都。當此亂世,邊關將士浴血守疆,朝不保夕,誰不想早日沙場立功,名留史冊,雖死無恨。


  自己縱然一言九鼎,但也不能因為虛無縹緲的直覺強逆眾意,況且謝耘也知道自己不想率先攻入中都夾雜了太多個人情感在裏麵,實屬不該。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決定,而他也在等,等待帝都可能傳來的指示,如果傳信再遲上片刻,他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冒險孤注一擲了。


  而方才的傳信中隻有一行字,乃玄正親筆所書:“望元帥建不世之功,朕舉杯遙望與君互勉。”


  此舉並未出乎謝耘的預料,玄正雖然的客氣,但迫不及待的心情已然躍然紙上,試問哪個帝王不想成就萬世功名,謝耘心下已定 ,方欲傳令下去,忽聽到守衛來報。


  “大帥,城下有一少年求見,有緊急軍情相告。”


  謝耘心中微驚,陽城乃至周邊城鎮的布防乃是他親手打造,方圓數十裏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怎會有人輕易闖到城下而自己不知?

  於是快步走向城頭,果然看到下方站著一個少年,他隻匆匆瞥了一眼就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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