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現在
火焰燃盡。
隻留下令人窒息的寧靜。
“塔露拉……”
霜星看似心平氣和,實際上,她的內心感受同身旁跪倒在地的薩卡茲一樣,震驚不已。
W自始至終都沒有弄清楚,接下來,她要麵對和刺殺的,是怎樣的一個喪心病狂的怪物。
揮一揮纖手,就能讓火焰憑空而來。
擺一擺長裙,可以使爆炸迎刃而解。
睜一睜雙眼,足以將落石粉碎至渣。
她癡笑著看向首領消逝處的光芒,一句家喻戶曉的名言湧上心頭。
【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
【傲慢才是】
隻不過有一說一。值得一提的是,塔露拉選擇在剛剛那種緊急時刻出手相救。
這便說明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德拉克依舊相信著自己手下的這群三觀不正,五花八門的整合運動幹部。
至少在塔露拉眼裏,讓她W活著,些許還有點用處。
“謝天謝地。”懸停在薩卡茲心頭的巨石緩緩落下,女人一邊驚魂未定地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一邊則笑不露齒,居高臨下地望著生無可戀的戰敗者,“我還沒到該死的時候,可有些人的死期,恐怕就如約而至了。”
高舉屠刀的W做好了以血洗麵的準備,血跡斑斑的薩卡茲軍刀會在一瞬之間貫穿敵人的心髒,就跟以前一樣,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叮——”
“?”
“???”
“這是什麽?”滿臉問號的W注意到了從楓彬語風衣口袋裏漏出來的金屬物品,實話實說,剛才那出驚心動魄的爆炸讓她變成了藍藍天空中的驚弓之鳥,生怕這白燦燦的項鏈會是爆炸開關之類的東西。
不過,她馬上就反應過來——那隻是一條普普通通的十字項鏈而已。人嘛,總要在死之前留戀一下某些身外之物,這種現象她W早就司空見慣,應謂尋常了。
不過呢,有時候,折磨死人也是件頗有樂趣的事。
“哦?那個叫陳暉潔的龍女送你的?啊啊,放心,我會……”W輕車熟路地撿起那條染有血跡的項鏈,本想冷嘲熱諷地在手無縛雞之力的楓彬語麵前說些什麽。
但很快,薩卡茲便被手中這個似曾相識的東西驚得啞口無言,無言以對。
“……”
“……”
W:“你從哪兒……”
沉默
沉默
無可比擬的沉默
W:“你到底……錢叡林?”
沉默
沉默
栩栩如生的沉默
“哈哈哈……”
這哂笑。
沒有傲慢無禮,沒有吊兒郎當。
但見物是人非,事在人為。
“我明白了……”W鄭重其事地宣判了楓彬語的罪行。
“好了,死吧。”
下一刻,烏木屠刀,鑽入了衛道士的胸膛。
軍刀冰涼的白刃狠狠地嵌入溫熱的皮肉,菲林隻覺得一陣劇痛,身體劇烈地抽搐抖動,卻也挪不開象征死亡的匕首。
直到血流漂杵,體無完膚。
倦意席卷而來。
“別睡過去。”
“別睡——”
意識在拚盡全力地喚醒自己,可過度的流血卻讓楓彬語覺得精疲力盡。
痛楚已然麻木,景象慢慢模糊。
“哇——”
反胃感緊隨其後。
一口又一口的鮮血從口中噴薄而出。
終於,在經曆了毫無意義的反抗和掙紮之後,行將就木的衛道士鬆開了手中的十字項鏈,緊緊地閉上了雙眼,身體緩緩地鬆弛下來,像一尊被紅色染料塗抹過的塑像,倒在了觸目驚心的血泊之中。
一段時間後——
所有人都走了。
W,浮士德,還有塔露拉。
無論是誰,都希望早點離開這裏,離開這散發著焦臭味和血腥味的人間地獄。
就隻有她一個人,還戀戀不忘地站在這具遍體鱗傷的死屍之前。
說是死屍,其實也不大準確。
如果他命大的話。
當然,結局都殊途同歸。
白裙依依的卡特斯莫名其妙地看著楓彬語這具傷痕累累的身體,不明所以地想著什麽。
她望著雪虎身上那一道道血肉模糊的刀傷,滾燙的血液正從創口中源源不斷的流出。
她看著他有氣無力的臉龐。
盯著這具逐漸發涼的身體。
像是在感慨,又像在祈求。
她在猶豫。
但迫在眉睫的情形讓術士不得不放下過去。
放下她看到過的,屬於楓彬語的過去。
她要為這場屬於感染者的,注定失敗的鬧劇和悲慘結局,留下一顆微不足道的火星。
她希望,在名為霜星的可憐感染者也接受了命中注定的可怕結局之後,他能從自己這裏繼承下希望的火種。
此刻,他們不再是彼此眼中恨之入骨的敵人。
他們是同一類人。
要生於黑夜,融入其中。
卻要這世間的大多數無辜者活在光明之下。
最後的最後,感性,貫徹了她生命的始終。
霜星抬起蒼白無力的玉手,用所剩無幾的法術,做出了她這慘淡人生中,最為荒誕離奇的選擇。
耀眼的藍色光輝以術士的手指為中心,照亮了這片陰冷無情的黑暗森林。
“嗬,如果我做錯了什麽……”
霜星在笑,嘲笑自己的幼稚輕浮,責備自己的軟弱無知。但卡特斯並不清楚,處於休克狀態的將死之人,在她製造的極度嚴寒中保存了微弱的意識,並將接下來,她顫抖著所說的每一句話,刻入自己的骨髓之中。
“如果,我做錯了什麽,而你卻還留有一絲良知……”
“那就帶著罪過和懺悔一如既往地苟且偷生。”
“帶著寄托,卑賤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