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現在
“你輸了,楓彬語。”霜星若有所思地頓了頓,“帶著米莎已然走遠,你所做的一切都徒勞無獲。”
“不,至少現在,我有那個義務,去做一件相當有意義的事情。”我用力地拉了拉槍栓,卡住的彈殼如輕歌曼舞的蝴蝶般彈跳而出,齒輪與零件發出清脆悅耳的響動,“一件對烈士來說,相當有意義的事情。”
“可真是麵目可憎。”兔子略帶嘲諷地慫了慫肩膀,“你覺得你能殺掉誰?我??塔露拉?一時衝動使你的自信盲目增長。”
“那得看誰是最該死的那個人。”
“衛道士,嗬,衛道士……可悲可歎,隻是一個靠仇恨度日的劊子手罷了。”
“收起你那虛偽的道德理念,兔子。”楓彬語注意得到,周遭的霧氣漸漸濃鬱起來,我知道,她想早些開溜,“你高尚,我卑賤,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逞她施術的這段時間,把我想對她說的東西都一五一十地闡述出來罷,因為……
嗬,因為我這該死的預感告訴我,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本人了。
一個是感染者,一個則是紐扣人,我們過著不一樣的生活,有著不一樣的信念與執著,但彼此的命運卻都如出一轍,對吧,霜星。
你也是這麽想的。
“你注定要被這片大地所中傷。”我目光堅定地看向高高在上的白雪公主,“你所服務的事業,你所相信的那些理想與理念,終將被人世滄桑所唾棄,被詭計多端的陰謀者利用至極。”
“他們會迫使你低下自己高昂的頭顱,會把你打的遍體鱗傷,會教唆世人認為你豬狗不如,而你畢其一生的貢獻在欲望滿身的同類眼裏,卻是理所應當,脆弱渺小。每個人都有自己應當扮演的角色,不要想著喧賓奪主。”
“霜星,有時,你所相信的仁慈,隻是世間災難的一部分。”
兔子沉默了,慘白的臉頰變得陰冷瘮人,握住法杖和短刀的雙手逐漸用力,乃至於微微顫抖。
“這世界未曾有你所想的那樣糟糕,楓彬語。”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反駁我的,就如我無法認同你的所思所想,你肯定會提出一套與我針鋒相對的說辭。
“你很厭惡這片大地,這個社會,這座城市,甚至是這條街道,你對它們的失望助長著自己的怠惰與瘋狂,我們不會是同一類人,即使我尊重你所選擇的道路。”霜星義正言辭地繼續說道,“你曾經相信過的,卻又放棄了的想法與追求,我來替你實現。”
……
……
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
或許此時此刻,卑鄙與高尚,才真正地失去了它們原來所具備的褒貶意義。
兩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苟延殘喘,拚盡全力地活到現在。
活著,讓自己別死,隻有活著,才有資格看清前方的路,才有資格用自己獨一無二的經曆去辨別,他人的道路,孰對孰錯。
隻不過,說來也是諷刺。
我們終究會走向對立麵。
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
“或許,你還在相信那些東西,善意,慈悲,和平,但……我們打個賭如何?”我看著濃濃大霧將頂處的兔子緩緩淹沒,不由得心生感慨,浮生如夢,“到頭來,你收獲的,終將隻有淚水。”
“你會眼見珍惜之人一個一個死在你的眼前,但你卻無能為力,你終將變成如今的我。”
“我不需要別人對我,還有感染者的未來指手畫腳。”她還是這般鐵石心腸,就好似烏薩斯的諺語一樣——對待敵人,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身為戰士,我們即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你比我更明白這一點。”兔子已經消失在了茫茫霧凇之中,修長的身形被虛無縹緲的水汽所取締,我不知道,不知道她是否還有在聽我訴說,嗬,既然如此,我就當她是在裝啞作聾吧,“後會無期,霜星。”
“……”
“……”
沒有回答。
幽冷的空氣裏,連窸窣的腳步聲都聽不清楚,她識相且光明正大地逃走了。
“……認真的?”安歧夏樹微微笑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你和那個女人之間發生過一些事?”
“……大概是五年前吧,她差點要了我的命。”
“喔噢,像我上次那樣?”
“不,要命的多,你那次頂天隻是讓我斷了幾根臉骨。”
“哈哈,印象深刻啊,楓。”一旁的警官收起了武器,再用纖手護住打火機的焰苗,香煙的頭部閃耀著紅色的光芒,一股濃濃的煙味順風而下,“隻不過,她還挺漂亮的,像個公主一樣。”
“你是在羨慕她嗎?夏樹姐。”
“差不多吧……”煙雲,由卡特斯的櫻唇中緩緩流出,“想一想,我在她這個年齡的時候應該是什麽樣子的?生機勃勃?充滿活力?哎,年輕……”
“她是感染者,烏薩斯礦場裏的感染者。”
“……有父母嗎?”
“死了。”
“啊~那可真是……”夏樹欲言又止,她不在再講話,隻是默默地聳了聳肩膀,“還追嗎?”
“追上了也沒用,貓抓耗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