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現在
“吱——”我猛的踩下刹車,和前方的目標車輛保持著安全距離。
“……”
“怎麽回事?”陳聲音嘶啞地對著傳呼機吼叫道。
“sir,路被擋住了。”
“哐當——”
“哐當——”(車門合攏聲)
我傻傻地看向前方,看著蔚一行人從車中魚貫而出,他們整裝待發,像是想去清理前方的路障。
護送隊伍所選擇的路徑極其偏僻,人煙罕至,因而,年久失修的老樓轟然倒塌,將相對來說還比較寬敞的道路阻斷,這也並不是什麽稀罕離奇的事情。
……
……
等等……
我突然意識到了,問題到底出在了哪兒。
可當我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蔚!回……”
“後退!”
“轟!”
我是奪過了陳的通訊,可並沒有將指令傳達到底。
所有人都隻能聽見那震耳欲聾的聲響,黑色的蘑菇雲冉冉升起,巨大的煙塵席卷而來,橫衝直撞的碎石將警車的窗玻璃砸出了一個又一個窟窿,像是蜘蛛在風雨飄渺的黑夜裏,織出的那些支離破碎的絲網。
“唔!”巨大的衝擊力讓人頭昏腦漲,兩眼直冒金星。
可惜這並不是最要命的。
“轟!”
當我意識到爆炸發生了兩次之時,身體下麵的這兩警車居然直接失去了平衡,失重感緊隨其後,我和陳連人帶車栽進了地下的深坑。
刹那間,天旋地轉,日月無光。
好像又回到了幾年前的倫蒂尼姆,烏薩斯成噸的炸藥和毒氣充斥著市中心的地鐵與街區。
在那些不見天日,漫天“黃沙”的地道裏,時刻都要提防頭戴防毒麵具的烏薩斯軍人。
即使這群襲擊者所使用的炸藥劑量遠不如烏薩斯軍隊,但爆炸所產生的眩目感依舊使我頭疼難耐。
楓彬語幾乎是暈厥過去。
直到陳督察那兩個響亮的耳光不偏不正地打在了我的臉上。
“啪啪!”
“嘶!”隻感覺臉頰一陣火辣,像是烙上了五根手指一樣。
“醒一下!”
“咳咳!怎麽……”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深坑之中的場景漸漸清晰。
鋼筋混凝土結構被炸的七零八落,地下水泉湧而出,就連陳的臉上都沾滿了灰塵和泥土。
“給!”龍女用劍刃斬斷了上方的車窗,將摔落在一旁的殘順手遞給了我,“他們的目標是米莎!”
我接下狙擊槍,剛才掀開車門,卻不料一塊巨大的落石從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前方的地麵上,伴隨著一聲悶響和高處短兵相接時的喧囂,大地竟劇烈的顫抖起來。
“sir!是整合運動!他們從四周的房屋裏……”
“慌什麽!”陳別起刀,幾乎是在叫罵著指揮道,“狙擊手就位,重裝小組穩住陣線,注意掩護近衛幹員,進攻!向目標方向靠攏,一個敵人都別放過去!”
“yes sir!”
“楓!”
“我在聽!”狙擊槍噴吐著火蛇,兩個高處的敵人被子彈狠狠貫穿,屍體由高處落下,有氣無力地栽在地上。
“我回去指揮隊伍!你去看看前車的情況!”
“爬上去!我掩護你!”
“嘭嘭!”子彈出膛,整合運動的弩手或許自始至終都沒有想到,原來手持銃具的威力也可以像攻城弩一般,貫穿他麵前的掩體,將敵人的頭骨震得粉碎。
被殘擊中要害的敵人不會有多大的痛苦,甚至連鮮血都很少流,死亡,隻是一瞬之間的事罷了。
作為近衛學院的攀岩冠軍,陳的速度相當之快,伸手,蹬腿,整個過程一氣嗬成,行雲流水,就連我們這種以敏捷著稱的菲林都望塵莫及。
“嘭!”
“啊!”
樓頂上的最後一個弩手突兀地掉下樓,武器碰撞的聲響,以及殊死搏鬥的怒號也慢慢從耳機裏傳播開來。
不行……我得聯係上蔚……
可是……我沒看錯的話,他們剛剛確實是正麵接觸了炸彈……
別……真的……別……
“咳咳!”
就好像一塊隕鐵從嗓子眼兒上落入心底,謝天謝地,是蔚的聲音。
“蔚!”
“咳!楓sir!咳咳!我……”
很虛弱,這孩子應該是受傷了。
我能想象,我能想象蔚倒在囚車上,捂住傷口,那副血流不止的模樣。
“就剩我一個了,唔!我的手,好疼……”
“別動!別動蔚!呼!我馬上就到!馬上!”
你們能理解我那時的心急如焚嗎?
楓彬語幾乎是在徒手攀岩,指甲死死地嵌入岩土裏,血液浸濕了手指,氣喘籲籲,就連說話都含糊不清。
“快!你們幾個去把米莎救出來!”
是那群感染者的聲音。透過無線電,我能聽得一清二楚。
“他們要過來了長官……”
“不,別動!無論發生什麽都……”
“對不起,楓sir……”
我知道的,我知道阿加塔希會幹什麽。
阿加塔希·伊萬諾夫娜·亞曆山大,來自烏薩斯的流浪感染者,父母隱藏了感染者身份,居住在龍門市區。
我吸收她,進入特別戰術連,因為她忠厚淳樸,烏薩斯對感染者的追捕也讓她變得身強體壯,或許,她永遠都未曾想到,為了兩片麵包而對龍門市民大打出手,隨後被近衛局逮捕這件事會成為自己流亡命運的轉折。
阿加塔希是近衛局為數不多的感染者之一。
但她是個好孩子。
是個好警員。
“他們要劫走米莎,就在我身後的車裏,唔——”
聽上去,蔚像是在拿什麽東西。
“別動!服從命令!”我幾乎是邊爬邊哭。
“謝謝你,長官……”她哭了,勇敢的阿加塔希第一次在他人麵前流下淚水,“我宿舍裏,唔咳!有盤磁帶,給——給我爸媽——”
通訊斷掉了……
在爬上地麵,重見天日的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蔚宣誓入職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穿著整齊端莊的近衛局製服,略帶微笑地看向我和陳。
雖然有些尷尬。
但她真的很開心,因為從那時開始,她不再是遭人唾棄,忍饑挨餓的感染者。
她是我的隊員,是龍門的守護者。
而現在,隔著一大段距離,以及麵前的這堵石牆,我從整合運動哭天喊地的嚎叫裏,感受到了“蔚”最後的瘋狂。
——
“頭兒!還有個活著的警察!”
“嗯?還在笑什麽?你這——”
“等等!她手裏的!手!手雷!”
“咚!”(撲倒聲)
“啊啊啊!滾開!從我身上……!”
“救……!”
“轟!”
屬於蔚的光榮彈炸響了,四處飛散的塵埃帶走了龍門冬日裏的最後一絲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