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過去

  “原諒我,老兄,我沒辦法……”


  “……”


  陽光透過條狀的窗簾射入病房中,在楓彬語的臉上留下一道殘缺的金色條紋。


  “嗨,你啊……”亨德裏克斯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死腦筋……”


  “錢走了。”


  “我知道。”老亨止住那沒心沒肺的笑容,這從容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現在,這隻留有絡腮的折耳貓,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動不動就害怕到炸毛的他了。


  “我還知道,馬上,我就會被特勤團辭退了,不過嘛,早早退役,也不是件壞事……”


  “你……不恨我嗎?”我像是在祈求他的原諒,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為那名為“愧疚”的罪惡感在心中作祟。


  “恨,當然恨了。”他頓了頓,又笑了笑,“你這混蛋當時用力挺大啊,巴不得我死快點是吧……”


  “啊這……”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這半開玩笑的話可並不是我預想的那樣。


  “啪!”趁我還沒反應過來,這古靈精怪的家夥便一掌拍在了我肩膀上,順勢坐了起來。


  “?”


  “克萊爾說對了一半,你確實,是個可憐的家夥。”


  “可憐到自己都不知道該去恨什麽,該去向誰複仇,跟個機器一樣。”


  “你沒必要推開我,你和錢都一樣,我不值得你們這樣為我犧牲。”我默默地念叨。


  “嗬……”亨德裏克斯嘴角微微上揚,“唉,你知道不,那時候,我的腦袋除了覺得疼,還有過什麽想法?”


  “什麽……”


  “我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麽要活在這個世上,我從沒那麽痛苦過,感覺骨頭慢慢掙脫腿部,自己的血在不斷地溢出,直到最後才發覺,小腿已經不屬於我了,每次慘叫的時候,我都會想到兒時,母親在床邊哄我睡覺時的童話故事,趴在窗台上曬太陽的傑西卡憨態可掬著探頭探腦,還有和克萊爾的一夜春宵,我才發覺自己從沒珍惜過這些回憶,隻是把它們拋之腦後,然後繼續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抬起槍口,經曆別人未曾經曆過的黑暗。”


  “呼~原來人活著,是為了受苦。”亨德裏克斯不慌不忙地伸著懶腰,“哢哢”的骨頭摩擦聲不絕於耳。


  “……”保持沉默,因為不知道這話到底孰對孰錯。


  “人總是易忘的,就和我以前結識的那幫酒肉朋友一樣,他們記不住你對他們有過多少恩情,可但凡你頂撞他們一次,他們都會對此記憶猶新,人也是這樣,隻有在經受苦難和折磨的時候,他們才會去珍惜,以前的那些美好記憶。”


  “……”


  “哈,總之,別再去在意這件事了,老鐵,你救了我,當然,我承認,你是個徹頭徹腦的混蛋。”他草草結尾,裝作毫不在乎地躺下。


  “哼,這算什麽誇獎?”


  “噢,這當然是誇獎。”亨德索性抄起一旁地水果,迫不及待地啃上一口,“要知道,你可是混蛋裏的新星,懂嗎?用某人的話來說,*我認識的混賬從來不承認自己就是混賬*。”


  “……”我打包票,要不是看在他是病號的份上,我一定會毫不留情地罵他。


  可今天不一樣,從他的話裏,我像是明白了些許。


  我懂他說出的每一個字,可當這些話語連接在一起,我便頭昏腦漲,無法思考。


  問題很簡單,但得出答案卻無比困難。


  我,該何時舉起武器?我的槍,又該射殺哪些魂靈?

  一天後

  我承認,這樣走在大街上是有些尷尬,畢竟這副用以支撐斷臂的白色支架在時髦潮流的人群裏是如此的“清新脫俗”,“引人注目”。


  不過沒辦法,這是我對她的承諾,我知道,她的實習期快到了,很快,她就會搭上返回龍門的客輪,離開這個我們揮灑青春的是非之地。


  而我,還有些“舊賬”要和某人算清楚。


  或許,這真的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叮叮叮~”推開木質的複古房門,清脆的風鈴聲音傳入耳間,棕色的地板,黑白相間的吧台,搭配上一些小巧玲瓏的多肉植物,咖啡架上的液體在自然光的照射下顯得晶瑩剔透,質地飽滿,再看上方,彎曲有度的墨色文字顯示著各色飲品的名稱和價格。


  “喵~”


  麵前的卡座上,慵懶地睡著一隻毛色灰藍的維多利亞短毛貓,聽到門前的聲響,不大耐煩地打著哈欠,再輕車熟路地跳下桌麵。


  這狹小的空間被打扮成了一個童話世界,樸實無華,卻又溫文爾雅,很符合她的審美。


  被擋住的視野豁然開朗,不遠處,坐著的那位女子,膚白貌美,前凸後翹,白色體恤配上黑色短褲,隻留尾巴四處張揚。


  她若無其事地看著手中的精裝詩集,其實我明白,陳根本沒有耐心跟書裏那些風流倜儻的詩人咬文嚼字,我也看得出來,那處事不驚的虹膜裏,映照著我的身形,平日裏,這一視同仁的眼神居然也多出了幾分波瀾與溫柔。


  “我回來了,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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