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近代國家帶給人民的不僅僅是福祉，還有死於戰場的命運。”
——《阪上之雲》
過去
你哭了。
從戴爾莉婭死去的那一刻開始，還沒有人能讓鐵石心腸的“衛道士”咬牙落淚。
你還記得那場慘不忍睹的爆炸，那時，你跪倒在地，發下毒誓。
你發誓，自己再也不會失聲痛哭。
你的罪，罄竹難書。
你在哽咽，覺得喉頭浮腫。
雙手失去直覺，卻依舊感受得到，溫熱的液體源源不斷地湧出那人的傷口。
他暈過去了，不再哀求，不再痛苦。
你看著亨德裏克斯血肉模糊，骨肉相連的斷肢，有些不知所措，可你明白，他再也無法正常地行走。
這都是你的錯。
這是你想看見的嗎？
這是戴爾莉婭想看到的嗎？
你的魂，罪不可赦。
“當！”
子彈打在了一旁的掩體上，我才猛然從自己的世界裏掙脫。
“求求你，求求你撐住，老夥計……”
拿起了武器，拖拽著已經失去意識的友人，回到後方。
“掩護！”克萊爾衝了上來，護住寸步難行的我們。
總算是退回掩體了。
“給他止血！”我一把抓住醫療兵，將他甩到傷員的身邊。
“到底怎麽回事?錢呢？”克萊爾看著遍體鱗傷的老亨，不依不饒地問著。
“你還有多少子彈?我們還有多少人！?”我擦去眼角的淚水，不希望讓別人看見。
“你……”她沒有接話，隻是拔出腰間的細劍，彈開麵前敵人的攻擊，又一把刺入他的眼睛。
我趁機補槍，那人抽搐著倒下。
已經離得這麽近了嗎？
“十個人不到，大家都受了傷！”
腹背受敵，很明顯，我們被包圍了。
“想辦法衝出去！”
“轟！”
這次，就沒有以前那麽幸運了。
法術在我倆中間炸開了花。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掀翻在地。
感覺得到，我騰在半空，狠狠地撞在一塊石牆上
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要被撕碎一般，右臂也仿佛沒了氣力。
好疼……
一根?不對，應該是兩根……
“咳！咳咳！”
血……以前在近衛學校學到過，如果距離爆炸點太近的話，體內器官就會被……
但願……
“叮叮叮叮……”
又開始了，耳鳴，眼前的畫麵，也慢慢模糊起來。
我想嚐試站起來，卻發覺自己的身體根本做不到這一點，想拿起身前的步槍，但手骨已經……
“啊啊！”
那是……敵人的慘叫?
等等?怎麽……
我集中精力，向前看去。
煙霧繚繞的戰場，全然是混亂的廝殺，五花八門的近戰武器碰撞在一起，火光交錯，有烏薩斯軍隊的製式裝備，還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些人看上去不像是維多利亞的正規部隊，卻人數眾多，即便在一對一的情況下，他們根本不是烏薩斯軍士的對手，卻靠著人數優勢，一點一滴蠶食著敵軍。
一人倒下，兩個，三個，合在一起，對著全副武裝的士兵拳打腳踢，將他們撲倒在地。
我從沒見過哪國的軍隊會如此戰鬥。
這些人的打架方式，倒更像黑幫……
“嘩啦！”煙霧裏，衝出一個人影，她不分敵我地向我襲來。方才還有些昏迷的我，瞬間打起了精神。
翻身，滾向另一邊，那人的匕首揮空了。
再一腳，阻斷她的第二次攻擊。
與此同時，尚有知覺的左手摸到了地上的銃具。
我並不擅長用左手射擊，可毫無疑問，這麽近的距離之下，眼前那人一定會被盲目掃射的我轟殺至渣。
可就在我準備扣下扳機的前一秒，一柄厚實的鐵錘從我的右手邊飛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自己的左手上。
我無法理解，該是怎樣的人，才能揮動起如此沉重的戰錘。
當然，如履薄冰的我當時可沒法想那麽多。
我唯一的想法是。
好疼，像是左手粉碎骨折一樣。
“啊！”我吃痛，可眼前敵人絲毫不給機會。
她一記掃腿，讓我倒地不起，接著又騎上我的身軀。
白光一閃，刀鋒立影。
她揮下刀，刃心直指我的喉窩。
千鈞一發之際，我隻能用左臂擋住她向下揮動的手腕。
“嗷！”
“唔！”
她咆哮，我怒號。
很吃力，就算抱有極強的求生欲，也無法阻止匕首的推進。
集中注意力，集中……
等等……
這把匕首的樣式……
指虎……
這個人的頭發，還有眼睛。
我傻了，爺差點腦袋落地，因為險些死在自己人手裏。
“因……陀羅……”拚盡最後的力氣，歇斯底裏地湊出了這三個大字。
“你……”
“因！陀！羅！”趁她分心，我便抬高了聲音，“我！楓彬語!你這xxxxxxx!”
總算放手了，差點就沒命了。
“維娜!自己人!”因陀羅架開武器，朝著一旁的空氣用力嘶吼著，這個五大三粗的家夥帶著簡易的口罩，害得我第一時間沒能認出她。
不過我敢打包票，接下來不舒服的，絕對是她。
因為陳不知不覺地從我身後摸了上來。
“哐!”
是匕首和長劍的觸碰。
“陳!住……”
話沒說完，因陀羅一腳踢開了我，毋庸置疑，她把陳當做了繞後偷襲的敵人。而這一腳，隻是自作聰明的“保護”罷了。
“嘩!”匕首扛住順勢劈下的長劍，沿著劍身，滑向老陳的脖子，當然，這種攻擊對陳來說，不痛不癢。
完蛋，事情更複雜了……
那隻獅子叫什麽來著?
對，格拉斯哥幫的頭領，“推進之王”。
誰又能想到，大名鼎鼎的黑幫頭號人物，居然是一位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子。
我曾以為，“維娜先生”一定是一位財大氣粗，肌肉發達，殺人如麻的紐扣人，可現在，看看她手裏那把頭重腳輕，焊接感十足的戰錘，再瞧瞧她輕如縞素高挑漂亮的身段。
離譜，腦袋裏隻回蕩著那句家喻戶曉的維多利亞名梗。
“亞瑟王不可能是女孩兒~”
我從沒見過這麽……高貴的菲林?像是王，屹立中央，讓人為之傾倒，金色的鬃發隨風飄揚，冷靜，而又神秘，她衝向陳，不忘拔起嵌入地中的禦用武器，
“當！”又是一聲悶響，顯而易見，有人擋在了推進之王的麵前。
戰錘與源石長劍十字交叉，火花飛揚。
克萊爾的眼中滿是怒火，牙關緊鎖，額頭卻早已布滿血汙。看得出來，對手這一下，效果奇佳。
可維娜並不買賬，她像是居高臨下的騎士，在那雙至臻的金色眼眸裏，你隻能體會到她的平靜。
“讓開。”獅子滿不在乎地說著。
“嗬，你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