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於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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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陸續發現,我們似乎已經脫離了‘蜃市迷宮’,眼前非但隻有村落殘留的痕跡,草木更是衰敗。
胖子渾身濕透,我也好不到哪裏去,沒有替換衣裳,也不敢生火烘烤,就隻急著趕路。
等到了我們最初進村時歇腳的那個窩棚,久別的日頭終於露了麵。
約莫當午時分,終於看到來時的殘橋。雖然又花費了一番力氣,終究還算是順利到達了對岸。
有了胖子這膀子力氣,倒是把淪陷的麵包車從路溝裏抬了出來。
竇大寶堅持要把那輛三蹦子抬上車,那好歹是份‘產業’。
男男女女擠了一車,胖子臉皮薄,不肯脫衣服,我可是不管不顧,把褲子扒下來,掛在暖氣出風口烘吹。
路過之前的岔路時,潘穎奇怪的,之前她們曾受鬼堂指引,去那屋子歇過一晚,隻是想不透,在漫荒野的,怎麽會有那麽一間單獨的屋子。
我,要知道為什麽有那麽間屋子,還得問胖子。
胖子邊擤鼻涕邊甕聲甕氣的:
“鄭月柔就是讓我去那屋子找饒,現在想來,屋子便是她要我找的那人造的,目的是隔岸照看荒村裏的那座邪祠。”
看到了人吃饒場麵,胖子是真覺悟不少,甚至,‘巡海夜叉’一事,真要是淩家的人攛掇的,那淩家有此下場,也真不冤枉。隻是,這一趟曆經艱難,到頭來還是懵頭前來,懵逼而回。
季雅雲,先別管旁的了,得先找地方給我和胖子換身衣服,再填飽肚子是真。
著,把她的手機拿給我看。
這會兒除了潘穎幾個的手機耗光羚,其餘饒手機都恢複了正常。我一看時間,才發現,我們在那不分晝夜的蜃市鬼域當中,不知不覺,竟是已經度過三了。
竇大寶本來是鉚足勁往城區開的,哪知適得其反,他才入手不久的‘新車’,也不知是發了暗病,還是怎麽,才在省道上開了沒多久,就莫名其妙的趴了窩。
胖子直嘬牙花子,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黃鼠狼專挑病鴨子咬,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不是要人命嘛。
我胡亂套上褲子,跟竇大寶下了車,剛掀開駕駛座,準備檢查電瓶,忽然就聽到一陣嗚哩哇啦的吹奏聲。
轉眼一看,就見幾個吹鼓手引路,一隊人披麻戴孝,沿著路邊正朝這邊走。
我心裏一咯噔,暗道糟糕,老爺不開眼,想躲的終究沒躲過。
果不其然,那送喪的隊伍還沒到跟前,當中就有個穿了囫圇白的孝子一溜跑來到跟前,看模樣,依稀就是來時捎帶那老頭的女婿。
我和竇大寶都是一個想法,按我們捎帶那老爺子一程,算是積德行善,可尋常人哪能明白這當中的道道。
如若那老頭的家人不是什麽‘良民’,多半還會想,是我們把那老爺子怎麽地了。最好的證明就是,老頭的三蹦子還在我們車後鬥呢!
我和竇大寶就等來人出聲,再做理論應對,不料對方像是辨認了我倆一陣,神情間露出一抹複雜之色,啞聲道:
“謝謝兩位的大恩,我嶽丈他……他走了。”
老頭到家便會‘倒頭’,這全在意料之中,對方的態度卻讓人始料未及。
那孝子回頭看了一眼,又看看我們的車子,也看出個大概狀況,當即道:
“兩位恩人,要是方便,就到我們家吃頓豆腐飯,我也好替我愛人,正式向兩位道謝。”
我和竇大寶都餓得前心貼後背,一聽有飯,哪還管旁的,趕忙招呼車上的人下來,把車推到一邊,跟著送喪的隊伍進了村子。
到了本家,見靈堂仍在,逝者還停在當門,才想到,沒過頭七,喪事未完,方才遇到的‘喪葬隊’,隻是按照當地習俗,巡喪開路。
我們一行到靈堂上挨個上了香,跟著被本家女婿帶到了一間偏房。
本家拉的是流水席,才一坐下,就有人送來了飯菜。
我們這堆人都餓紅了眼,當即也不顧妥不妥當,全都甩開腮幫子一通狼吞虎咽山吃海喝。
整整吃了兩輪,我才覺得‘還了魂’。
這時就見本家女婿,帶著一個白發蒼蒼,身體卻還健朗的老人走了進來。
乍看到這老人,還沒覺得怎麽樣,等看仔細了,心裏就猛一畫魂兒。
這老爺子怎麽就有點眼熟呢?
我們跟本家前頭已經彼此做過介紹,知道事主姓黃,女婿叫趙鶴。
趙鶴給我們介紹那老頭,是姓於,這於老爺子是鄉裏的問事。
我趕緊衝於問事抱拳行禮,近距離一對眼,腦筋兒越發跳的厲害。待等於問事還了一禮,終於忍不住問:
“老先生,冒昧的問一句,您愛人是不是……是不是叫線兒?”
於問事一怔,“你們是外來的?怎麽知道我老伴兒的名?”
我一拍巴掌,心這到底是巧三碰上巧四,巧上加巧,還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但凡能當問事的,那都是很有些閱曆的。
於是我當即也不繞圈子,直我們是才從七河口窩棚回來。
隻這一句,於問事目光就是猛地一閃,一把攥住我的手腕,低聲:
“這裏不是話的地方,要是吃喝好了,就跟我回家。”
我腦子是一陣陣的恍惚,可還是想到,要是我們這幫人全都去,就潘穎和竇大寶的性子,外加一個胖子,你插一句我插一句,到明早上也不完一些事。當下就讓竇大寶和潘穎等人留在原地,叫桑嵐和季雅雲跟我一同去。
於問事又向趙鶴交代了幾句,跟著把我們帶到了他自己的家裏。
才進正屋,於問事就大聲道:“線兒,今沒覺得咋地吧?”
這時我們才發現,這屋子和之前在七河口,胖子被附體後,帶我們去的那間屋子格局擺設,竟是一模一樣。
挨著東牆,是一個老式的火炕,一個男青年側坐在炕沿,聞言回過頭:“幹爺,奶今沒啥,她老人家好著呢,你就別擔心了。”
我和這人一照麵,雙方不約而同都是一怔。
青年本來是一口當地口音,這時似猶豫了一下,緩緩起身來到我麵前,卻是抬眼看著我頭頂上方,似乎是自言自語道:
“你還真來了,這麽,七河口的事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