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熬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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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聲響個不停，聽的人心煩意亂，然而屋裏卻沒有一個人動，甚至沒人再發出聲音。
終於，老虎忍不住想要開口，但他的嘴唇剛一翕動，就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是我，開門。
所有人都為之一愣，盧光的臉色更是明顯有些驚慌。
我指了指管妙玲，解釋：她的手機一直都在和某人連線，為了能讓對方聽清楚屋裏的動靜，她開的是免提。
完，我徑直走到門口，打開了大門。
門外是一個身量和老古差不多高，年紀也在六七十歲左右的老人。
呢子大衣，呢子西服，西服的款式，都還是老式的三件套。
這老饒穿著，可以是相當體麵了，甚至手裏還拄著根‘文明棍’。但就我所從事的工作而言，一眼就看出，他平常是極少曬太陽，膚色蒼白不，臉上的汗毛孔還相當的明顯。這些都是刑滿釋放人員慣常有的特征。
老饒身份不言自明，正是才被釋放的劉阿生。
我對千門中人絕無好感，但見他年紀和老古相仿，還是象征式的衝他抱了抱拳。
劉阿生隻衝我點點頭，算是還禮，卻又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才緩緩道：
你雖然身在公門，可既然還承認自己是外八行，那插手我們千門的事，就是壞了規矩。
隻了這一句，就微微偏過頭，隔著我對屋裏道：
光，慧死的時候，遭罪了嗎？
她……她得了癌症，死的時候很……很不好受。盧光話不自主的有些發抖。
劉阿生眼中竟閃過一絲悲痛，但僅僅隻是一閃即逝，跟著又道：她死之前，對你了什麽？
這時，我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拿出來一看，是癩痢頭發來的一條短信。
短信內容很簡潔，但看完後，我卻是不由的連吸了好幾口冷氣。
就在這個間隙，就聽盧光回答：慧死前對我，她活了這半輩子，隻有出獄後這幾年真正覺得安定、幸福。
還有呢？劉阿生沉聲問。
盧光也不再像剛才那麽緊張，而是嗬嗬一笑：她還，你一定會來找我，那時，如果我還有話的機會，就讓我告訴你，她沒有對任何人出過那個秘密，包括我。
就這些？劉阿生皺眉。
就這些。盧光又是兩聲幹笑，她對一個男人動了真情，她有權力為了她愛的男人，做任何決定。我的都是實話，如果你不相信，非得要我的命……我無話可。
劉阿生緩緩閉上了眼睛，等眼睛張開，卻是對管妙玲：曼文，你怎麽也變得這麽笨了？人家擺明是在詐你，你這麽輕易就被糊弄住了？
老大，我沒聽懂您的意思。管妙玲語氣中帶著疑惑。
劉阿生沒回應她，而是又把目光轉向我：你故意把失物詳細了一遍，就是想她認定，自己所犯的罪行，足可以讓她在大牢裏待上一陣子。事實是，你隻是想打亂她的陣腳。很顯然，你成功了。
我要是沒猜錯，你所丟失的物品價值，絕不至於讓她在牢裏待那麽久，甚至於，她都不一定會坐牢。隻是有兩點，我一直想不通。一是，就算你身在公門、又是遺失物品的事主，也不至於對曼文糾纏到這個地步吧？
我點點頭，本來不至於，不過我答應過一個人，要替他查明一些真相，替他洗脫冤屈。
劉阿生淡淡的哦了一聲，第二點就是，曼文是我親閨女，是我一手帶大的，她年紀也還不大，怎麽就變笨了呢？你是神調門，難道，你對她使了什麽手段？
我搖頭，沒有，如果她有什麽不正常，也是她自己招惹來的，和我無關。
劉阿生點點頭，嗯，你沒有，我就一定相信。
接著又越過我，對管妙玲道：我會讓人替你找律師，等過幾出來後，就來找我吧。
完，竟是轉身就要走。
等等。我略微抬高了聲音。
劉阿生也不回頭，隻腳下一頓，還有什麽事？
三件事，一，接你出獄的那人，牽涉到的事，複雜程度是你想象不到的，你要是還沒老糊塗，就三思而後校
我覺得我還成，還沒老糊塗。劉阿生淡淡道。
我繼續道：二，我相信你能找到最好的律師，但是，想要管妙玲去找你，估摸著最快也要六年以後。
劉阿生像是聽到了極好笑的事，仰打了個哈哈，嗬嗬嗬，怎麽著？你還想跟我過過招？年輕人，應該要知道有多高，地有多厚啊。
我笑笑：第三件事，親生女兒過世了，你這個當爹的，難道不應該進門給她上柱香嗎？
劉阿生身子微微一震，終於轉過了身，卻是麵無表情，隻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我，像是想從我眼中看出些什麽。
我側身到一邊，朝著林彤手中的相框指了指，供桌被打翻了，香爐碎了，隻有相片還在。過去鞠個半躬吧，也算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了。還有，你跟你親兒子也十年沒見麵了，難道不想跟他點什麽？
你什麽？盧光比任何人反應都要強烈，竟是快速轉動輪椅來到了跟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你到底在什麽？
我就勢蹲在輪椅旁，緩緩道：老虎告訴我，你時候是懷抱著你妹子，靠乞討為生。直到十歲那年，才被劉阿生收養。
你好像自己都不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什麽人，又是什麽時候被遺棄的吧？如果是那樣，在你擁有記憶之前，你和你妹妹是怎麽生活、怎麽長大的？
我抬頭看向劉阿生，到這裏，我還真有個問題想向前輩請教一下。遺棄自己的親生兒女，又在暗中照看著他們，等到倆孩子都懂事的時候，才又‘偶然’遇到他們，並且還‘好心’收養他們，這是為什麽？
難道，這就和熬鷹差不多是一個意思？就是讓他們嚐盡人情冷暖，把生該有的人情味兒都差不離磨沒了，再給他們一絲溫暖、一個靠山。這樣一來，他們就會對你更忠心？而且還會對其他人缺失感情，做起‘買賣’來，才會更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