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來自清朝的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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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醒過來，“你怎麽能確定她就是童秋？”
“我百分百確定，這就是童老板！”
桑嵐的父親不愧是本土戲曲的狂熱粉絲，幾乎都恨不得從手機裏直接鑽過來了，“彈詞根據表演人數不同，大致分為一檔、雙檔、三檔，據我所知，能夠表演男女雙檔的倒還有幾個，但能一人分飾三角的，從乾隆年間至今，隻有兩人！”
他忽然問道：“剛才那人唱詞的時候，是不是一直都不肯直麵對著你？”
我被問的莫名其妙，但剛才也的確留意到，‘軒生’唱的雖然精彩，但在唱過程中，每每轉換角色，都會把臉偏向不同的方向，要麽向左，要麽向右，要麽就是低頭垂眼，確實沒有正麵朝著我。
聽到我肯定的答複，桑嵐的父親更加篤定：
“那就隻能是童老板了！我雖然無緣見到這位名角，但卻聽我曾祖父過，童秋人雖美豔，眼睛卻有問題！
她的視力非常差，更有傳言，她有雀蒙眼的毛病，到了晚上，就什麽也看不見了。
正因為這樣，她的眼睛不像其他演員那麽靈動，所以在演出的時候，從來都是刻意規避，不把正臉朝向觀眾！”
“儂是啥睨？儂在哈缸啥麽子？啥睨眼睛有毛病啦？儂腦子瓦特啦！”‘軒生’氣急敗壞的大聲道。這句話的意思是：你是什麽人？你在瞎什麽？誰眼睛有毛病？你腦子壞掉了！
我這時才反應過來，手機從剛才開始就開了免提，桑嵐父親的話，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包括‘軒生’！
“儂真額是童老板？儂……”
桑嵐的父親在電話那頭大聲著什麽，但沒等完，聽筒裏就傳來一陣雜音。
我看了看時間，才想到那應該是火車已然開動，信號缺失造成的。
掛羚話，再看林教授等人，都還保持目瞪口呆的樣子。
我走到林教授麵前，心的問：“老師，您現在相信她是童秋了？”
“啊？”
林教授恍然應了一聲，轉向我眼神定了定才完全反應過來，“她真是清朝人？是那位彈詞名伶……”
老教授到後來，口氣中已經沒有詢問的意味了。
桑嵐父親的話是一方麵，更主要的是，軒生…不，應該是童秋的表演，足以讓人相信，她絕非是普通人，而是在戲劇方麵有著極深造詣，並且獨具特色的名角！
雖然老教授已經開始相信某些他本該絕不會相信的事，但為了接下來的進展不受阻礙，我還是決定更深入的證實一下。
我再次向軒生……不，是向童秋問道：“童老板，你你親眼看到林富偷了你的夜明珠，能不能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景？”
“什麽啦？剛才我眼睛有毛病的是哪個？你讓他過來，把話給我講清爽！我是有雀蒙眼哪能啦怎麽了？可我白日裏眼神不要太好！他憑啥汙蔑我呀？”
我哭笑不得，這女人還真是心眼的可以。也不看眼下是什麽狀況，居然還在這種事上糾纏不清……
童秋倒也不是一味胡攪蠻纏，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是‘身不由己’，所以在發了一陣飆後，還是乖乖的回答了我的問題。
她：
當晚她吃過夜飯，正在房間裏來回踱步，低聲唱著自己拿手的曲目，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耳語聲。
不等她反應過來，房門就被人從外頭打開了。
她到了晚間，隻能靠南珠照明，視力極差，恍惚看到有人影進來，慌忙就往裏跑，徑直爬到臥榻上，並且翻進了後廂，也就是所謂‘第五進’放置馬桶的隔斷裏躲藏。
她眼睛不好，聽的卻是清楚。
先是聽到一個年輕男饒聲音問：你怎麽了？
跟著就聽另一人回答：有鬼！
她本來就膽，一聽到‘鬼’字，更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過了一陣，借著南珠光亮，依稀見到床榻前的幕帳被掀開，一個好似女子的身形探了進來。
她當時認定夜半闖入的必定是賊攘匪，隻是魂不附體，卻不曾想，那女子才一進來，立刻就噗通一聲，栽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然後，就聽外麵有人在呼喚‘邱！邱！’
再然後，她的敘述和之前林教授、老古講述的情形幾乎完全一致。
隻是到了後來，卻是咬牙切齒道：
“金水個赤佬雖然一身的臭毛病，但長大後，還是蠻拎得清的。我個辰光，用一個饅頭救過他老子的命，等同是救了他全家的命。
所以金水雖然因為辰光不懂事，偷看我換衣裳，被他暴脾氣的老子砍了一刀，瞎了一隻眼睛，但他老子過世後，他還是聽他老子的話，一直保護我。
我在裏巷裏麵聽到他的聲音，就曉得安全哩。可哪個能想到，金水去追趕那兩個赤佬的時候，竟又有個癟三偷偷溜了進來！我眼前一黑，就曉得要壞事。那個癟三，居然把我的寶貝珠子拿走了！
我是有雀蒙眼的嘛，可我聽得清楚，那個倒在我床上的女孩子後來醒了過來。再後來，外麵就傳來……傳來那種聲音！我就聽到她喊‘林富，你幹什麽？’然後就好像被捂住嘴巴咯。
再後來，先前跑走的兩個赤佬，當中的一個回來哩，一進來就罵‘我弄死你個鱉孫’！那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北蠻子，好像是魯西一帶地！再然後……”
這個童秋，不光是評彈名角，還是個超級話嘮。不則已，這一，足足了將近二十幾分鍾。
終於等到她暫時住口，卻又轉臉對我：“的我口幹了，有茶水沒？要溫地！”
我生咽了口唾沫，還沒開口，林彤已經捧了個茶杯過來。
童秋抿了一口，忽地“呸呸呸”，“怎麽是茉莉花？還這麽濃，有沒有西湖龍井？”
……
我是被老古拉出門，拉到院裏的。同樣被他拉出來的，還有林教授。
這時陰沉的空開始飄落細雨，三人卻是在院裏大眼瞪眼，好一陣都沒人先開口。
等到寧靜被打破，卻是倆老頭同時以不同的口氣向我發問。
林教授問的是：“她真是光緒年間的那個童秋？”
老古則是喘著粗氣問：“你有沒有法子救軒生？”
我先是看著林教授不話，事實是，他根本不需要我給出答案。因為，童秋真是個‘話嘮’，她所敘述的當時的情形，遠比林教授和老古之前的要細致十倍、百倍。
之後我轉向老古，又是沉默了好半，才道：
“古教授，咱明人不暗話，你雖然是醫學科的權威，但我知道，你在陰陽方麵絕不是略懂皮毛。我要是沒猜錯，嶽珊之所以去找我，就是你旁敲側擊的。
到軒生……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不是單純的被鬼附身！你聽到童秋的了……我不相信正午來臨她會不受影響，但她受的影響微乎其微，隻是一倒下去，很快就又清醒過來了。
她是為了自保才裝睡，可你我都應該知道，她的這種反應，意味著什麽！”
老古眉頭深鎖道：“你的意思是，她不是附身在軒生身上，而是不光占據了軒生的身體，還占據了軒生的靈台？她，借屍還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