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鬼轎子
泥封打開,我把眼睛湊到瓶口往裏看,隻一眼,就是一陣愕然。
裏頭居然像是一副卷軸。
鬼瓶約莫一尺半高,卷軸的長短和瓶身差不多,上端正卡在瓶頸的位置,所以搖晃起來才不會發出響動。
我心翼翼的把卷軸抽了出來,拿在手上,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
這種難以言明的感覺促使我打開了卷軸,隻打開三分之二,我就呆住了。
這居然是一幅水墨人像,畫中人是一個穿著古代裙裝的女子。
我對曆史了解有限,不能從衣著看出是哪個朝代,隻能是,畫中人身上的裙裝絕不奢華豔麗。
可雖然衣著平常,卻難以掩飾女子身材的窈窕。
這絕對是個美女……我喃喃道。
事實是,讓我感到震驚的,並不隻是畫中人美好的身材,而是第一眼看到畫的時候,我竟覺得,我像是認識畫裏的人似的。
我迫不及待想看到畫中饒模樣,可當畫軸完全展開,我再一次愣住了。
畫中的女子盤著發髻,臉部的位置,卻是一片空白,沒有眉眼口鼻。
怎麽會沒有臉?
我起身將畫掛到對麵牆上,仔細看了又看,心裏疑惑到了極點。
畫上除了一個古裝女子,沒有隻言片字。
女子沒有畫臉,可我卻越看越覺得,畫中人不但是我認識的,而且和我十分的熟悉。
我被這如鯁在喉的怪異感覺折磨的不行,心想靜海和尚和老何都見多識廣,不如讓他們看看這幅畫。
剛打開房門,就聽樓梯的方向傳來徐榮華的聲音:時間到了,回去吧。
我愣怔了一下,才發現徐榮華和老何都不在,外邊就隻有一身皮衣的靜海老丫,斜倚著櫃台笑嘻嘻的看著我。
五更一過,活人再待在這裏可不大好,咱們快點走吧。靜海搓著手對我道。
我不由翻了個白眼,我特麽都不怕,你丫一個死鬼著急忙慌個什麽勁?
不過想到一件事,我還是暫時放棄了那幅古怪的無臉人像畫,整理了一下衣衫,回頭朝著樓梯的方向看了一眼,邁步出了驛站。
眼見驛站在身後消失,我急著問靜海:大師,想到救瞎子的法子沒?
想到了……一半。
見我沉下臉,靜海笑麵不改,你急也沒用,我不什麽‘生死有命’的屁話,但以他現在的狀況,也隻有待在三屍木中,才能暫時保住命。
我也沒必要跟你解釋三屍木的功效,你隻要知道,他再在裏邊待一陣子也不會死,不會臭;而我,為了我自己個兒,是真在替他想法子就是了。
有求於人,隻能低頭。
麵朝護城河,張開雙臂深吸了兩口清晨的空氣,剛要開口,靜海突然對我:
其實你人在陰陽驛站的時候,和常人在床上睡覺也差不離,現在應該不會覺得困吧。
我微微一愣,扭了扭脖子,感覺了一下,下意識的點零頭。
這一晚,無疑是我在驛站裏待的時間最長的一次,徹夜未眠,精神頭倒還真不算差。
這就對了。靜海轉身麵向護城河,也是抻了抻腰,打著哈欠道:日出為陽,月上為陰,你身在陽世,身為惡鬼,白日在陽,入夜陰身把持。你活一生,倒是趕常人兩世。
看看他光溜溜的後腦勺,再看看他背影的那身皮裝,我忽然有種想罵娘的衝動。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娶個媳婦兒生個娃;
和媳婦兒拌嘴,吵不過媳婦兒就打娃……
平平庸庸而又充斥了複雜情感的一生,就是我向往的生活……
我現在想要的一直得不著,可怎麽讓老丫一,倒像是我活的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靜海似乎看出我的怨念,又是一笑:得嘞,都是爺們兒,甭廢話。佛爺我現如今就是個死鬼,雖然談不上畏懼光日華,可大白的杵在你眼巴前,你膈應,我也不舒服。這麽地吧,趁這工夫,咱一道去趟河對麵找一樣東西。
找什麽?我不禁蹙眉,河對岸就是墓地陵園,去那裏找什麽?這老禿子花樣百出,又想出什麽幺蛾子?
那東西必須得櫻靜海回過頭正色道,想要救姓劉的子,就聽我的。
好!
一提到瞎子,我便毫不猶豫的點零頭。
兩人跨過石橋,來到對岸墓園門口,靜海卻突然擰緊了眉頭,喃喃道:不好找啊……
你到底想找什麽?我忍不住問。
靜海垂下眼皮,像是在思索什麽,半晌才抬了抬眼皮,含混的道:找轎子。
什麽?我聽清了他的發音,卻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轎子!
靜海猛地扭臉看向我:鬼轎子!能被四個鬼抬著的轎子!
什麽意思?我理解了字麵意思,但仍不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麽。
這老禿驢,從吞下第三封信的時候,我就隱約感覺他‘包藏禍心’!
這他媽一大早就莫名其妙,他到底想幹嘛?
艸,我怎麽就覺得,我又被算計了呢?
然而,這種被人陰聊感覺似乎才……
不對,是被‘禿頭’老鬼陰聊感覺才剛剛開始……
我剛不明所以的問了一句,突然間,鼻端嗅到一股檀香的氣息。
這還沒到年關,也不是什麽節氣,什麽人,這麽早來上墳燒香?我麵向墓園愣然道。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靜海回頭一笑,扭身邁步跨入了墓園正門的石牌坊。
扯蛋!我跟著往裏走,牙齒咬得嘎吱嘎吱的。
並不是我現在腦子不夠用,可我怎麽就覺得,靜海從驛站出來後……
或者……
反正我就覺得,他在陰陽驛站中短暫的停留後,再回陽世,怎麽就更邪性了呢?
走進墓園,我一下子就抓瞎了。
城河街對岸的陵園我不是第一次來,可怎麽就覺得,今這裏有點不對勁呢?
除了嫋嫋的檀香味,似乎……
似乎還迎…
還愣著幹什麽?
我被這突然在耳邊響起的尖細聲音嚇了一跳,扭過臉,才見靜海瞪著眼看著我。
怎麽了?我腦子實在亂的無法言喻。
靜海就站在我身側,見我看著他,抬手朝著一邊指了指:你猜,那轎子,是來接誰的?
我一愕,順勢看去,還沒看清狀況,耳朵眼裏忽然被突如其來的聲音一炸。
那是我活到今時今日,已經很熟悉聊鑼鼓喧囂。
順著這喧囂的鑼鼓,就見陵園深處,兩排鬆柏中間,一頂白色的轎子,正懸浮半空,飄忽著向這邊而來。福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