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城門
從樹叢裏鑽出來這人個頭不高,年紀約莫十七八歲,長了個大大的蒜頭鼻子,鼻子附近還有幾粒雀斑。 他竟然是顧羊倌的那個徒弟,雷。 你怎麽會在這兒?我問。 混口飯吃。雷偏過頭。 我忍不住皺眉,你怎麽還幹這行當? 雷低下頭,揉了揉蒜頭鼻,低聲:師父壞了規矩,到了也沒留下什麽,我從跟著師父,別的也不會。剛好王老板去找師父,我就答應替他做事。 我不是過讓你打電話給我嗎? 我有手藝,不需要別饒施舍。雷抬眼看著我。 看著他倔強的眼神,我沒再什麽。 姥爺去世以後,我何嚐不是一樣不肯接受別饒施舍。 世上最難還的便是人情,但凡有一線活路,男人都不會依賴別人。 我問:隻有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雷:本來王老板找了一些人幫忙做事,可是前不久鬼城門開了,那些當地人見死了人,給再多錢也不肯幹了,都跑了。好在猴車已經接好了,王老板和那個和尚帶著人先下去了,讓我在這裏等你們。 鬼城門!我深吸了口氣,下意識的看向瞎子。 瞎子摸出根煙來,點著了狠吸了一口,就知道沒這麽簡單,要不他們怎麽費那麽大勁搭猴車呢。 鬼城門是什麽?潘穎悚然的問,是去鬼城的門? 瞎子沒話,又抽了口煙,把煙隨手遞給我,拿出羅盤對著洞口低頭察看起來。 我借這個空跟竇大寶和潘穎解釋,像傳中四川酆都山中的一間廟裏,的確有那麽一扇通陰門能夠通往陰間;還有我們前次去內蒙山裏見到的鬼衙門也是如此。 但所謂的鬼城門,卻和陰間扯不上多大關係。 在以前的一些亂葬崗,又或者山野湖泊間,由於戰亂饑荒等原因,有大批的人暴屍荒野,又或沉於水底。死屍被蛇蟲鼠蟻或魚蝦啃噬,骨殖也被拖的七零八散被蟲蟻寄居。 因為曾吞吃過死饒血肉,令死者亡魂不得安寧,這些蛇蟲鼠輩魚蝦之類,就會經年聚集在原地繁衍生存。年長日久沒有變動,便會形成一種特殊詭秘的環境。 一旦有人誤入其中,這些蛇蟲鼠輩聞到生人氣息就會傾巢而出。 因為長年伴骨骸生息,它們的身上多帶有磷光鬼火。黑暗中看去,鬼火漫滿地,就和陰曹鬼城的城門一樣,所以才被稱為鬼城門。 當鬼城門出現在水底的時候,那情形更是極賭詭奇。 意思是,這洞裏有吃饒蛇蟲老鼠?潘穎和竇大寶聽的直冒冷汗。 我點零頭。 關於鬼城門我還是聽瞎子的,並沒有親眼見過。不過這兩個貨平常都有些沒心沒肺,還是給他們打個預防針的好。 話的工夫,瞎子已經收起了羅盤,皺著眉頭罵了一句:媽的,真是下之大無奇不有,這洞裏的門道我倒是看不出了。 他斜眼看向潘穎:神鞭,你還想跟著下去? 潘穎咽了口唾沫,卻硬著頭皮:當然,要不咱爺們兒來幹嘛地! 我和瞎子早對她沒脾氣了,我把帶來的五寶傘交給她,半開玩笑,下去以後如果遇到危險,就讓她大喊‘祖宗保佑’。 雷從樹叢裏拖出兩個大包,是王希真替我們準備的裝備。 分配完東西,雷又從自己的包裏拿出幾個孩兒巴掌大的圓餅子分給我們。 耶,這餅子怎麽還拴著繩子?新款的應急軍糧?潘穎奇道。 不是給你吃的。我朝雷點點頭,接過一個餅子掛在脖子上,這是羊倌的打狗餅,戴著它,一般的蛇蟲鼠蟻都不敢近身。 雷嘿嘿一笑:這打狗餅是師父親自調配的,有了這個,就不怕進鬼城門了。王老板和那和尚嫌我,看不上我,我就沒把這個給他們。 見他把包背在身上,我問:你也要跟著下去? 雷邊把礦燈戴在頭上邊:本來按王老板給的那點錢,我什麽都不會下去。可既然是你要下去,那我就陪你們一起。 我還想沒那個必要,他卻咬了咬嘴皮子:師父欠你的,我替他還。 完,當先跨上了一架猴車,按下了遙控開關。 見猴車開始緩緩移動,我也沒再猶豫,和瞎子等人互望了一眼,分別上了猴車。 所謂的猴車,就是上頂拉伸鋼索軌道,垂吊著一根根鋼管,每根鋼管上焊著僅能容一人坐下的運輸工具。主要是在淺層礦道內運輸礦工用的。 因為人坐在上麵像猴子爬在樹上,所以才被稱為猴車。 雖然礦道裏搭接的猴車軌道是最簡易型的,但在這樣交通不便的地方,這絕對也算大工程了。 可見為了找到礦坑裏的‘寶貝’,王希真是下了大本錢的。 大約前進了五六百米,前方事先安裝的氙燈忽然毫無預兆的滅了。 最前的雷壓著嗓子:到鬼城門了,都別上亮子(開燈)! 話音未落,前方的地麵上突然閃過一蓬綠色的光亮。 這綠光像是一個信號,一閃而過後,更多的星點的綠光閃爍起來。 這些綠光遍布了洞頂地麵,乍一看真像是通往陰間鬼域的門戶一樣。 隨著越來越靠近,依稀就見綠光中穿插閃爍著數點或猩紅或暗綠的光點,同時耳畔也傳來輕微卻密集的‘沙沙’聲。 盡管還看不太清楚,但每個人心裏都很清楚,這讓人心驚肉跳的聲音是成千上萬隻未知種類的蛇蟲鼠蟻爬動發出的。 又向前行進了三百多米,終於來到了鬼城門前。 在靠近鬼城門的外側,地上赫然趴著兩具白森森的人骨架。想來就是鬼城門開啟的時候,沒能來得及逃出去的工人了。 這時那些身上沾染了磷光鬼火的蟲蟻已經無所遁形。 鋪蓋地的全是遊走的各類蛇蟲野鼠,洞頂更是倒掛著數不清的黑毛紅眼蝙蝠。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我還是忍不住渾身直哆嗦。 這廢礦坑裏暗藏的危機遠比我們之前想的要恐怖,如果不是身上藏著打狗餅,光是這些個爬蟲就把我們給活吃了。 鬼城門足足延續了將近一百多米的距離,才漸漸在身後遠離。 這會兒我前胸後背也早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雷長籲了口氣,抹了把汗,隨手打開了頭頂的礦燈,那和尚還真有點門道,要是沒師父給的打狗餅,我都未必進得來,他們是怎麽過來的? 我:靜海和尚本身就是降頭師,自然有對付蛇蟲的法子,要不然工人也不能把猴車搭建到這裏。 鬼城門出現,多半是老和尚撤了法門。他們就沒打算讓那些‘臨時工’留下。瞎子道。 猴車到了盡頭,下了車我問雷:王希真他們一共下來幾個人? 雷連帶四個保鏢,一共是六個。 他們六個人,我們有五個,總算實力差不多。潘穎捋著大背頭。 聽她語調平靜,我不禁覺得奇怪:你不害怕? 怕什麽?潘穎愣了愣,對了,你們的鬼城門在哪兒?快到了沒? 我一怔,目光落在她懷抱的五寶傘上才反應過來,忍不住翻著白眼嘀咕:你祖宗還真疼你! 一行人又往前步行了一段距離,前麵除了一個礦井,再沒有別的路可走。 和尚他們下去了?瞎子看向我。 人都不在,又沒有別的路,肯定是下去了啊。竇大寶。 我看了看礦井一旁的支架,那支架雖然鏽跡斑駁,但仍然十分的牢固,上麵有個相當大的絞盤,連著的鐵鏈直垂入深不見底的礦井內。 我搖頭,不對勁,這絞架吊索是以前留下的,人下去以後,必須要有人在上麵搖動搖柄才能把底下的人拉上來。 王希真不可能這麽信任我們,不留自己人在這裏。瞎子接口。 我朝井下看了一眼,沿著井沿的護欄來到絞架邊,蹲下身仔細查看著地麵上的腳印。 心!瞎子突然大喊。 我猛一激靈,剛要起身,猛然間就感覺身背後傳來一股巨大的拉力,將我整個人向上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