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二爺屯
人沒追上?高戰詫異的問。 我和孫祿互相看了一眼,都沒話。 要按正常邏輯,就算那老人身高馬大,年紀也都七老八十了,我們兩個大夥子怎麽都不可能追不上他。 可事實是,孫屠子追出門的時候,老人就已經不見了。 高戰看了看我倆,問我: 你不認識那老頭?你在這兒是不是跟人結仇了?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就算我跟人結仇,仇家就派這麽個老爺子送張冥幣來要挾我、警告我? 高戰想了想,‘撲哧’樂了。 這事你別心大,甭管那老頭是……是什麽人,你都不認識他,他幹嘛給送這麽喪氣的東西? 孫祿沉著臉了一句,抓起那張冥幣就想撕。 我連忙搶了過來,翻來覆去的仔細看了看,這就是一張超大‘麵額’的普通冥幣,除了本身用途特殊,也看不出有什麽特別。 重又坐下以後,我心裏那種不踏實的感覺更加強烈,屁股底下也跟紮了針似的怎麽都坐不住。 那老人他是二爺屯的人…… 我想了想,問高戰: 高哥,傍晚接警的時候,報案人是怎麽的啊? 高戰:報警的是村長,是戲班的人和村裏人打起來了,還出人命了。 孫祿點了根煙,吸了一口,嘶……呼……結果我們到了那兒,那張老頭就擦著汗跟我們,人沒死,之前就是暈倒了。 什麽人?我雖然想到那人可能是二爺,可還是問了一句。 高戰:是戲班的人。村長公子結婚,戲班子唱‘白事會’,那還不打起來?保不齊有誰磕著腦袋,一下懟暈了。這事兒……沒出人命都是好的。 我:你們不覺得這件事不對勁嗎? 孫祿和高戰互相看了一眼,臉上也都浮現起疑惑。 高戰抓了抓頭發,先前我想的是,戲班子已經唱了兩了,保不齊頭兩村長家或者村裏的人誰得罪了戲班子的人,戲班氣不過,所以才鬧了這麽一出。現在聽你一,我這麽想好像不怎麽靠譜。 我看著他:就像你的,‘沒出人命都是好的’。要是得罪了戲班的人,頂多就是幾個演員在演出的時候‘衝衝嘴’,讓對方心裏不怎麽痛快也就解氣了。人家結婚,整個戲班子來一場‘白全堂’,那就不是賭氣了,根本就是衝著拚命來的! 高戰擰著眉頭,盯著桌上的酒杯不話。 我知道他在回想琢磨,也就沒再多。 孫祿忽然: 禍禍,我也覺得這事不對頭,一是這麽大的事,單是村長都不可能善罷甘休;再就是…… 到這裏,他有點鬼鬼祟祟的看了高戰一眼,湊到我耳邊聲: 我蹲下身去看那個二爺的時候,他一睜眼,我就覺得像是有什麽東西迎著我的麵懟了我一下,我麵前一涼,就被那東西懟的坐在地上了。 他這一,我又想起化妝鏡裏的那個影子了。 你們倆嘀咕什麽呢?高戰瞪著倆硬幣眼看著我倆。 我:高哥,我還是覺得不怎麽對頭,可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跟你。 高戰剛端起的酒杯又放下了,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也壓低了聲音: 你是,‘白全堂’這一出,是和那種東西有關? 我想了想,用兩根手指把桌上那張冥幣朝前推了推,剛才那老爺子可了,他是二爺屯的人!我沒看出老爺子有壞心,他給我送這麽一張死人錢,肯定有他的原因。還有就是……我覺得村長和那個二爺好像有事刻意瞞著咱們。 高戰猶豫了一下,抬手看了看表,站起身把煙掐了,邊穿外套邊: 走,再去一趟二爺屯。 三人開車再次來到二爺屯,下車前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 孫祿都這個點兒了,村裏人應該都睡了,再去找人問合適嗎? 高戰:沒事兒,有我呢。 三人下了車,高戰一邊帶頭往村裏走,一邊不住的用礦泉水漱口,好盡量把酒氣給去了。 本來以為村裏大多數人都該睡著了,可是進村後沒走多遠,就見一戶人家門口圍滿了人。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快步走了上去。 還沒到跟前就聽到孩兒的哭聲,還有大人唉聲歎氣的聲音。 高戰清了清嗓子,大聲: 麻煩讓一下,警察! 圍著的人一聽,趕忙往兩邊讓開。 三人穿過人群進去,進了那戶人家的院門,就見幾個年紀大的人圍在院子的一角。 屋簷下,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兒和一個五六歲的女孩兒正蹲在地上‘嗚嗚’的哭呢。 之前見過的張村長也在院裏,見我們進來,愣了一下,快步迎了上來。 孫祿忽然聳了聳鼻子,: 有血腥味,是狗血。 村長的臉色顯得有些不自然,幾位警官,這麽晚了……怎麽又來了? 高戰也抽了抽鼻子,沒搭理他,徑直走到那個角落。 聽孫祿聞到狗血味的時候我就有了心理準備,可看到那裏的情形還是有些反胃,差點把剛吃的火鍋吐出來。 幾個老人圍著的是一條死狗。 單看體型,這狗得養了有些年頭了,可是分不出品種。 因為死狗從頭到尾都血淋淋的,根本就看不清本來的毛色,甚至連原來的模樣都看不出來。 孫屠子從十歲就敢殺雞,見狀還是倒吸了口氣,我去,這是虐狗啊? 見村長和幾個老人臉上都變顏變色,我拿出手套戴上,示意他們閃開,把光亮讓出來。 蹲到死狗跟前仔細一看,我頭皮就是一陣發炸。 這應該是一條狼狗和土狗的串兒,身長都有一米多了。 從體型和呲在外麵的犬牙來看,一般成年人要是手無寸鐵,都未必能弄死這麽一條狗。 可現在死狗從頭到尾,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直徑約莫半公分的血窟窿,包括狗頭都是。 白色的腦漿子流在外邊不,兩隻狗眼也都被刺瞎了。 孫祿蹲在我身邊看了一會兒,伸手把死狗翻了個身。 另一麵同樣是數不清的血窟窿,看上去就像是把整隻狗摁在釘板上,被成百上千根尖銳的鋼釘同時插進去似的。 這就是二爺發火了!得趕緊的,得趕緊的啊! 一個老人跺著腳,痛心疾首的道。 二爺? 我眼皮猛一跳,和孫祿對視一眼,雙雙站起身。 這會兒張村長已經在院外讓圍觀的村民各回各家。 我問旁邊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這是怎麽回事。 老人隻看了我一眼,卻不肯吭聲。 那個本來蹲在牆邊哭的女孩兒忽然跑過來拉住我的衣角,哭著: 警察叔叔,我們家大黑從來都不咬人,一定是偷狗的害死它的……警察叔叔,你一定要把壞人抓起來,給大黑報仇啊……嗚嗚嗚…… 我摘掉手套,抱起女孩兒哄了一陣。見幾個老人連同張村長臉色都有些古怪,就朝高戰努了努嘴。 高戰眼珠子轉了轉,沉聲對張村長: 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半個時前醫院打來電話,參加鬥毆的一名傷者,傷情突然惡化,現在正在急救。 他頓了頓,接著一字一頓的:你是村長,我們談談吧。 張村長看了看其它幾個老人,長長歎了口氣,走到剛才那個‘得趕緊’的老人跟前,低聲了句什麽。 就見那老茹點頭,同樣一聲苦歎。 張村長回到我們麵前,低聲對高戰: 警察同誌,這裏不是話的地方,去我家裏吧。 高戰看了我一眼,麵無表情的點零頭。 讓我沒想到的是,下一刻張村長朝那幾個老人擺了擺手,讓他們跟著一起去。 讓我們都沒有想到的是,剛推開村長家貼著‘雙喜’的大門,就見堂屋裏關著燈,正中央居然擺著一張點著蠟燭香火的供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