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山鬽子
東北七十二路野仙、五路邪仙我早在入行的時候就有耳聞。 和老軍一起在沙河看林場的老獨,更是早先的出馬弟子。 我雖然沒有見識過真正的仙家,卻也見過孝義的白蛇白靈兒,和偷奸取巧頂著人頭骨妄圖成仙的老黃皮子。 可盡管如此,我對所謂野仙還是十分的陌生,更想不到會在這深山老林裏見到這麽一座供奉灰仙的廟宇。 聽我起‘灰仙祠’,潘穎惶然的瞪大了眼珠子: 灰仙?那不就是老…… 不等她往下,竇大寶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讓她別瞎。 瞎子笑著:不用這麽形式化,既然是仙家又怎麽會拘泥這些節呢? 盡管覺得不可思議,我還是從包裏拿出些線香,分給幾人給廟裏供奉的‘灰仙姑’上了香。 俗話遇佛拜佛見廟燒香,信不信兩,禮多人不怪總是常情。 上完香,我和竇大寶撿來樹枝點起了火。 四人圍著火堆,拿出攜帶的幹糧烤熱了胡亂吃些。 雖然疲憊不堪,可潘穎還是難改好奇本性,問是什麽人會在這山溝裏建這麽座灰仙祠。 瞎子也是賣弄慣了,聽她問便侃侃而談起來。 大興安嶺自古就多出金礦,素贏三千裏大山鑲金邊’的法。 意思就是但凡山下的溝壑裏,都有黃金礦藏。 正因為如此,自清朝到民國數百年間,基於特殊的曆史背景和政``治環境,才有了闖關東的熱潮。 闖關東最初的目的,為的就是山裏的金礦。 至於後來金礦被官府和胡匪把持,淘金者隻能淪為苦工,那就不提了。 再富含金礦,金子也不會在地麵上。 想要金子,那就得打金井、掏金窩子。 當時沒有機械設備,這些全靠人力完成,必須得人背著筐,下到十幾米、幾十米的金井裏去把礦土背出來,然後再利用河道水流淘出裏麵的金沙。 沒有機械設備,同樣沒有安全保障。 要有,當時唯一的‘安保措施’就是,在礦區附近造一座灰仙祠。 老鼠擅長打洞,而且誰又聽過,老鼠會被自己打的洞壓死的? 這灰仙,的就是老鼠。 想平平安安,那就下金井前多去灰仙祠裏上些供奉,多燒幾炷香,保佑你能平平安安上來,領了工錢回去和老婆孩子團聚。 灰仙祠當然是淘金的苦工自己出力蓋的,事關生死,哪個敢偷工減料? 所以灰仙祠比別的山中建築要結實的多。隻要不人為破壞,曆經數百年也不會坍塌。 瞎子到這兒,忍不住打了個大哈欠,嗓音有些沙啞的: 哥幾個,我真累了,我得先睡了。 我點頭:睡,都睡吧,我守夜。 瞎子欲言又止,末了拍了拍我的肩膀,扯過背包墊在腦後躺了下來,沒多會兒就打起了呼嚕。 再看竇大寶和潘穎,已經靠著腦袋睡著了。 我對著火堆抽了兩根煙,感覺眼皮發沉,甩了甩脖子,站起身愣愣的看了一會兒‘灰仙姑’,恍恍然的拱起手,又朝著泥像恭恭敬敬的拜了幾拜。 如果是在平常,我會覺得這很無稽。 朝著老鼠下拜…… 可現在或許是因為身心疲憊,又或者失落絕望,但凡有一絲可以寄予的希望,我都不會放棄,都願意虔心拜求。 我求的不再是和我想找的人重逢,隻想她無論身在何地……盡量都照顧好自己…… 禍禍! 嘶…… 我被突然在耳邊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扭過臉卻見潘穎挨在我身後,滿臉漲紅的看著我。 幹嘛?怎麽不睡了?我聲問。 潘穎臉更紅了,往我身邊靠了靠,低下頭聲:我想上茅房。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大號號? 有區別嗎? 有啊!號拿個瓶子就…… 見潘穎眼神不善的瞪著我,我戛然閉嘴,我……我是真把你當爺…… 我忍不住伸手撥了撥她的大背頭。 潘穎擋開我的手,斜眼看著我低聲:你陪我去。 我點點頭,走到門口,扒著門縫往外看了看。 還好,這會兒倒是沒下雪。 回頭看看瞎子和竇大寶都在呼呼大睡,我彎腰從火堆裏抽出兩根燃燒的樹枝,遞了一根給潘穎。 你不跟我去啊?潘穎訥訥的。 廢話!我從一旁拿過背包扛在肩上,拉開門讓她先走。 兩人打著簡易火把來到灰仙祠的一側,我朝屋後努努嘴,去吧。 潘穎一臉糾結的抬眼看了看我,拿著火把繞到屋後去了。 我轉過頭,倚著廟牆看著遠處的‘河麵’。 良久,忍不住喃喃的: 我就想告訴你,無論怎麽樣,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忽然,一股寒風撲麵卷來。 我感覺就好像被銳利的刀子在臉上割了一刀,不由得吸著氣抬手捂住了臉。 抬眼看到空飄落的雪花和在山間呼嘯、近乎有形有質的山風,我不禁心中一凜,倒退幾步拍著牆大聲喊: 潘潘!潘潘!好了沒?! 連喊幾聲也沒有回應,我一咬牙,快步走過去看向屋後,卻哪裏有潘穎的人影。 我心一提,快步跑過去,看到地上淺淺的腳印蜿蜒向遠處的樹林,顧不上多想,撒開兩腿沿著腳印追去。 追了沒多久,我就感覺不對。 這腳印深一腳淺一腳,間距不等,卻又顯得十分密集……平常人就算趕時間也不會留下這樣的腳印。 她根本不是怕我聽見動靜刻意走遠,倒像是……像是被人拖著快速的往前跑! 想到這裏,我更加焦急萬分,火急火燎的追上山崗,卻發現雪地裏的腳印不見了! 看著前方雪地映照的昏暗山林和逐漸被風雪席卷的蒼茫地,我不由得雙手抱頭蹲在霖上,幾乎是從嗓子裏嗚咽的喊: 潘穎……潘潘…… 下雪了。 起風了。 起白毛風了。 相傳……能吃饒白毛風…… 雪片不等落下,就被狂風絞成了碎末,在地間呼嘯盤旋。 在極短的時間內,風雪就將整個山林遮蔽,無論再怎麽竭盡全力就連五米開外的情形也看不清了…… 這個時候除了一個物種……再不用擔心別的野獸了。 可如果一個人在這個時候離開了同伴的視線,那何止是九死一生…… 回頭再看,別分辨方向了,就連灰仙祠的影子也被席卷,看不見了。 不行,潘穎是無辜的。我必須帶她回去! 我捶著地吼了一聲,剛要起身,忽然就感覺有一隻手從後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在找我啊?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驀然回過頭,就見潘穎熟悉的臉龐近在耳畔的看著我。 你在找我?潘穎貼近我輕聲問。 我大腦一片茫然,下意識的反手勾住她的脖子,把她攏到肩膀上,喘著粗氣: 快回去……起白毛風了……快回去……去灰仙祠…… 話音未落,就覺得耳際猛然傳來一陣刺痛。 沒等我來得及反應,旁邊就傳來一聲怒罵: 我艸你姥姥! 緊跟著就見一個身影淩空撲了過來! 禍禍! 徐禍禍!你他媽的快起來! ……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叫喊。 我感覺大腦一陣發懵,領口一緊,被一股大力拽了起來。 定神一看,就見兩個包的像粽子一樣的人影站在身邊。 大寶!瞎子? 我有些恍然:我剛才怎麽了? 是山鬽子!你讓山鬽子給迷了!瞎子大劍 潘潘?潘潘呢?!我反應過來。 別管她了!能活一個算一個!瞎子扯著我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