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鬼胡子
瞎子老成持重,我倒也不怎麽擔心,想想留潘穎一個人在屋裏的確不合適,就從包裏拿出把折疊鏟展開擰緊了讓她拿著,然後又翻出把電筒,拉開門走了出去。 雪已經停了,嗷嗷的山風卷著積雪在山間打轉,放眼四周,仍是白茫茫一片,強光電筒也不能照遠。 好在雪一停,地上的腳印就沒被埋上,我看了潘穎一眼,示意她跟著我,沿著腳印繞向木屋後頭。 瞎子!大寶!在木屋的一側我停下腳步喊了兩聲,沒聽見回應。 探著頭,打著電筒往屋後一看,根本沒人。 我急著走過去,看著地上排泄的痕跡和腳印,不禁有些急了。 倆饒確是在屋後解決過,可腳印卻是順著後邊往山崗子下頭去了。 潘穎捏著鼻子甕聲甕氣的抱怨: 這倆人拉完了不回去,跑哪兒野去了? 我哪姑上跟她磨牙,一邊沿著腳印往前跑,一邊招呼她跟上。 竇大寶是實心眼,但絕不憨,瞎子更是深知這老林子的險要,兩人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無緣無故的離開木屋。 唯一的解釋是兩人可能發現了什麽,再不然就是…… 我不敢往深了想,隻是急著往前跑。 可跑了七八分鍾,仍是連個人影也沒見著。 看著地上綿延的腳印,我放慢腳步邊走邊問潘穎: 不是他們隻去了十來分鍾嘛,怎麽可能走這麽遠? 潘穎訥訥的: 我……我剛才偎著火堆眯著了,感覺就是時間有點長。 我暗歎了口氣,沒什麽。 都是肉人,翻山越嶺了一,誰不累啊。 跑下山窩子,還不見瞎子和竇大寶,我是真急眼了。 大晚上的雪隨時都會拍下來,再找不著兩人,一旦腳印被風雪蓋住,迷失了方向,四個人都得讓這老林子給‘吃’了! 又急著跑了一陣,潘穎忽然一把拉住我。 怎麽了?我回過頭急著問。 等看清她的樣子,我不禁一愣。 她的臉上竟又現出了那種茫然的神色,就好像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兒似的。 這種神情沒有持續太久,隨著那對亮閃閃的眼珠子機靈的一動,她抬手指了指一側的山坡,低聲: 我覺得他們在那邊。 我看了看前方一眼望不到頭的腳印,扭過臉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點點頭,聽你的。 轉過身沿著山坡深一腳淺一腳的向上爬去。 發生在這假子身上的一切都太神秘了,可有一點能夠肯定,她本人絕對沒有害我和瞎子、竇大寶的動機。 在狄家老宅的時候,狄家老太或許有過害我和她的念頭,可如果那念頭一直存在,狄家的‘人’也沒必要放我們回來。 眼下情況緊急,我也隻能快速的做出判斷了。 兩人向上爬了十多分鍾,忽然,我就見上方的山林間隱約有人影。 我想喊,可是張了張嘴,又趕緊閉上了。 回過頭,正好見潘穎張開嘴,趕忙捂住了她的嘴。 還不知道是什麽,別吱聲。 我低聲在她耳邊了一句,放開她,把電筒關了,借著雪地的反光輕手輕腳的往上走。 越離得近,我的心就越往上提。 起先我想當然的以為,大晚上出現在這深山老林裏的隻有瞎子和竇大寶,可靠近了才發現,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那根本不是一兩個人,而是一隊人馬! 這幫人裏大多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個個穿著翻皮襖,戴著狗皮帽子,走起路來搖搖擺擺,有著一股子不可一世的架勢。 這些是什麽人…… 聽潘穎問,我趕忙一把箍住她的脖子,捂著她的嘴藏到一棵大樹後頭。 盡管我反應不慢,那隊人還是聽見了動靜。 一個狂暴的男人聲音大聲質問: 什麽人? 想到他們的裝束,我摒著氣,緩緩把手伸向背包…… 撲棱棱! 隨著一下輕響,一個黑影振翅從我身邊飛了過去,落在上方的一枝樹梢上。 娘的,這大雪的還能見著老鴉子,真他娘的喪氣! 麻痹的! ri他娘的…… …… 一陣粗俗的叫罵過後,一個低沉卻不怒自威的男人聲音自上方傳來: 忘了我跟你們過什麽了? 沒人回應。 周圍變得出奇的平靜。 男饒聲音再次響起,抬高了聲調: 別管旁的!不許出聲!不要回頭看! 我摒著氣老半不敢動作,直到潘穎扒拉我的手,我才低頭朝她使個眼色,慢慢鬆開了她。 潘穎大張著嘴,無聲的喘了一會兒,和我一起把頭探出樹後。 見上方的人馬都過去了,她才扭過臉惶然的看著我,從嗓子眼裏擠出仨字: 那是啥? 我把右手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八’,在身前晃了晃,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 腰裏都別著槍呢,看打扮,是胡子。 胡子?土匪?!潘穎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我趕忙又作勢去捂她的嘴,她倒是機靈,先自己抬手捂住了嘴。 又過了一會兒,她才鬆開手聲問: 這會兒怎麽還有胡子? 我盯著她眼睛看了片刻,低聲: 你光看見人馬、聽見喊話,你聽見腳步聲和馬蹄聲了嗎? 潘穎惶然的搖搖頭,倏地瞪圓了眼睛,他們不是人? 我點點頭,示意她別再吭聲,朝挺在枝頭的鬼鴞看了一眼,拉著她緩步朝上走去。 這僵屍鳥貌似果真有靈性,居然懂得打掩護。 到了剛才那路人經過的所在,潘穎一手捂嘴,一手指著地上來回扭著肩膀示意我往地上看。 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冷靜。 剛才那一隊人至少有一二十個,其間還有馬匹馬車,可眼下的積雪上卻隻有兩個饒腳印…… 我一邊豎著耳朵傾聽,一邊打亮電筒,照著地麵慢慢往前走。 走了大概七八步,就見一旁的雪堆裏有一塊凹陷的痕跡。 我急忙走過去,用手電照看。 潘穎彎下腰,借著電光從雪裏拿起樣東西,吹了吹戴在大背頭上,仰頭看著我聲: 是風水劉的裝逼鏡! 我雖然也是大腦混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還是把食指舉到嘴邊‘噓’了一聲,用眼神示意她繼續往前走。 直覺告訴我: 竇大寶一個饒話可能會亂來;如果瞎子是一個人,也有可能沒有方向。但是他倆在一起,就不會無緣無故出狀況。 我剛才看的分明,那的確是一隊胡子。 現在雖然還有少數的犯罪分子在深山隱遁,但絕不會是他們那樣的打扮。 墨鏡應該是瞎子故意丟下做記號的。 但我無法判斷他和竇大寶到底出了什麽狀況。 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他和竇大寶現在不方便給我更明確的提示。 可同時也證明,他們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出狀況了…… 禍禍…… 別出聲! 我回頭朝潘穎使勁搖頭。 潘穎扶了扶帽子,也衝我搖頭,把嘴湊到我耳邊聲: 我怎麽覺得有什麽東西看著咱倆呢? 我轉動眼睛看了看四周,隻能是朝她微微點頭。 我也有相同的感覺。 似乎是鬼鴞出現的時候,我就感覺到在被一雙眼睛暗中窺視。 可就眼下這種情況,我已經分不出腦細胞來思考細節了。 拉著潘穎又往前走了一段,潘穎忽然彎下腰,從一旁的雪裏捏起一個煙盒舉到我麵前,衝我比口型:是大寶的煙。 我點點頭,剛往前邁了兩步,猛然間,胸口突然傳來電噬般的感覺。 我就像是被高壓電打了一下,猛然栽倒在地上。 也就是在栽倒的一瞬間,我不經意間轉過頭,朦朦朧朧的,就見一旁的雪鬆上,有一雙銅鈴般的綠色眼睛正在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