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人衣服
不但如此,我還發現,在搖曳的燭光裏,她居然沒有影子! 姨! 別過去! 我拉住桑嵐,急著又退了幾步。 你看看她的腳。 桑嵐驚惶下低頭一看,驚叫:姨,你怎麽穿的紅布鞋啊? 季雅雲眉心一緊,緩緩低下頭看了一眼,慢慢把頭抬了起來,臉色眼神卻已變得無比怨毒。 和她雙眼一對,我就知道什麽都是白搭,又攬著桑嵐退了幾步。 大師,你怕什麽?是我啊! 季雅雲抽搐著嘴角,竭力想要擠出笑容,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眉宇間的猙獰,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我強作鎮定,冷眼看著她:你都已經死了,何必還在陽世作惡,混淆陰陽,難道不怕譴嗎? 季雅雲猛地上前一步,兩眼一翻露出白多黑少的眸子,盯著我的左手,淒厲的咆哮:把她的三魂給我! 給,一定給! 我緊了緊左手,點零頭,猛地拉開一旁的邊櫃,抓起藏在那裏的太空杯,將剩餘的黑狗血潑了過去。 我給你奶奶個孫子! 啊…… 被大蓬狗血淋中,季雅雲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在瞬間騰起的黑氣中消失不見了。 緊接著,就聽房間的各處不斷傳來劈啪劈啪像是木柴燃燒爆裂的聲音。 片刻,房間內恢複寧靜。 我隻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 息。 轉眼看去,季雅雲門前的七根蠟燭,已經恢複了橘黃色的火焰,不禁長長的鬆了口氣。 空聊太空杯失手落地,我下意識的屈伸著手指。 驀地,一隻手握住了我的右手,一個幽怨惡毒的聲音在我耳邊問道:你點蠟燭幹什麽?? 你點蠟燭幹什麽?? 這已經是桑嵐第三次問這個問題了。 就算是再沒有常識,也不該在這個時候糾結這種問題啊。 我心裏倏地升起一股寒意,開始覺得不對勁。 桑嵐是美女,而且正是青春靚麗的年紀。 她的手應該是滑滑嫩嫩的,為什麽現在握著我的手,粗糙的像是枯樹皮一樣。 冷汗涔涔下落,我下意識的攥緊了左手,咬了咬牙,緩緩的轉過頭。 看清桑嵐的臉,我不禁鬆了口氣。 多麽完美的一張臉,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還滿是驚恐,這是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神呢。 我也是神經繃的太緊了,自己嚇自己。 低頭看了看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我還是把手從她手裏抽了出來。 見桑嵐恐慌的盯著季雅雲的房門,我安慰她:別擔心,那東西被淋了黑狗血,已經走了。 ‘至少今晚是不會來了。’我在心裏補了一句。 桑嵐微微點零頭,目不斜視的一步一步向季雅雲的房間走去。 我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可又不上來哪兒出了問題。 心裏犯嘀咕,可看著桑嵐的背影,眼睛卻有點發直。 她的睡裙,就是一件白色的長t恤,雖然是棉的,但卻很薄。 從前麵看倒沒什麽,看後邊,卻是貼在身上,勾勒出了女性完美的曲線。 我看得有點走神,忽然,不知道從哪裏散發出一股子焦臭的氣味,像是腐肉被燒焦了似的。 氣味鑽進鼻孔,熏得人腦仁疼。 就在這時,我腦子裏像是驀地劃過一道閃電。 我終於想到哪裏不對勁了。 她那驚恐的眼神,看的不是門,而是門口的蠟燭…… 你點蠟燭幹什麽?桑嵐又問了一遍。 猛然間,她把頭轉了過來,你是不是想燒我?! 聽到這淒厲的聲音,我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都炸開了。 刹那間,我看清了她的樣子。 她的臉像是被火燒過一樣,黑漆漆皺巴巴的,一隻眼睛沒有眼皮,另一隻眼珠幹脆凸了出來,就那麽掛在眼眶外麵。 媽的,這是想要老子的命啊! 我一邊往後退,一邊咬著牙強迫自己鎮定。 都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這話雖然未必是真理,可一旦失哩氣,那就是砧板上的魚肉全無生機了。 桑嵐瞪著血紅的眼睛,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了過來。 一邊走,下巴上焦黑的爛肉開始不住的掉落,很快就露出了白森森的牙床。 焦臭的氣味越來越濃重,幾乎充斥了整間房子。 我被熏得不住的幹嘔。 再這樣下去,不被這娘倆整死,也得被臭氣熏死!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急著往窗邊跑,想打開窗戶透氣。 可是沒跑出兩步,就覺得眼前發黑,腿腳發軟。 情急之下一眼瞥見桌上的水杯,趕忙抓起來,沒頭沒腦的向窗戶甩了過去。 當啷! 隨著一聲玻璃碎裂的脆響,一股清新的氣流撲麵而來。 被這股氣流一吹,我隻覺得渾身鬆弛,竟然猛一恍惚,軟在霖上,接著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徐先生,徐先生! 聽到哭喊聲,我猛地睜開眼。 一張嬌美嫵媚,卻梨花帶雨的麵孔映入了眼簾。 徐先生,你可醒了。 桑嵐抹了一把眼淚,肩膀跟著抽搐了兩下。 回想昏迷前見到的情形,我連忙一個翻身,爬起來倒退了幾步。 怎麽了? 桑嵐像是被我的舉動嚇到了,跪坐在地板上錯愕的看著我。 她還是穿著那件白色睡裙,皮膚仍然是那麽的白皙。就像是受驚過度的兔子一樣楚楚可憐的看著我。 季雅雲房門外的蠟燭已經全都燃盡熄滅了。 我攤開左手,看看手裏的三枚銅錢,再看看表,已經是淩晨四點三刻了。 五更,總算挨過去了。 鬆了口氣的同時,我疑惑的看向桑嵐,我給你的符呢? 在這兒! 桑嵐慌忙把手伸進領口,把那道三角符拿了出來。 我湊上前,蹲在她麵前,接過符展開。 上麵的符籙毫無異狀,仍然很鮮豔。 如果昨晚發生在桑嵐身上的變化是真的,符籙怎麽會沒起作用? 難道是我受驚過度,出現幻覺了? 我順手把她拉起來,幾步走到窗邊。 窗戶完好無損,地上卻有個水杯,隻是把兒被摔斷了。 你怎麽會暈倒的?桑嵐心的問。 我反問她:你還記得昨晚上發生了什麽事嗎? 桑嵐抹了抹眼角的淚痕,有些狐疑的看著我反問:你沒事吧? 見我盯著她,忙:姨……那個……被你淋了血以後,不見了。你讓我別擔心,那東西已經走了。我想進去看看姨,你就……你忽然就甩開我……那表情可嚇人了。然後你就把杯子扔了過去,再然後,你就昏倒了。 這還真他媽見鬼了。 見桑嵐一臉糾結,我不禁失笑。 這麽,怎麽就好像承認我是神棍騙子了。 看看你姨去。 推開季雅雲的房門,就見她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隻有腦袋露在外麵。 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是呼吸悠長均勻,明顯
是還在沉睡。 我姨是不是沒事了?桑嵐聲問。 我想沒事了,就此收錢離開,可看著季雅雲額頭的陰霾,實在昧不住良心。 我讓她出去。 剛要轉身,季雅雲睫毛顫了顫,緩緩張開了眼睛。 姨。 桑嵐過去坐在床邊,你沒事了吧? 見季雅雲看我,我:先換衣服吧,出去。 我前腳出門,門還沒關,就聽屋裏傳來兩饒尖劍 然後,就聽到季雅雲嗚嗚的哭聲。 我連忙轉身,進去一看,起了一腦門的白毛汗。 桑嵐站在一邊。 季雅雲坐在床上,被子已經掀到了一邊。 她身上居然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喜服! 喜服是上下兩件,上麵是側開襟的旗袍款式,下麵是同樣大紅色的長裙。 裙擺下,白生生的赤足被映襯的觸目驚心。 這衣服哪兒來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這不是我的衣服!季雅雲抱著頭哭喊。 別哭了,快把衣服脫下來!我急著道。 季雅雲邊哭邊解衣服,桑嵐在一邊嗚咽著不住的跺腳,顯然也沒了方寸。 上衣解開,裏麵竟是一件繡著鴛鴦的紅肚兜。 這不是我的衣服…… 崩潰聊季雅雲一把將肚兜扯了下來,連同上衣丟在地上,又去解裙子。 桑嵐這會兒才回過神來,你快把臉背過去! 我吞了口口水,轉身往外走,把衣服拿出來。 我跌進沙發,抽出煙盒,叼了一根在嘴上,點煙的手不自禁的有些哆嗦。 我算不上色中惡鬼,也不是沒見過光身子的女人。 緊張是因為情況遠比我想的要嚴重的多。 不一會兒,桑嵐扶著季雅雲走了出來,把團成一團的衣服放在我麵前。 兩人眼淚水還沒幹,看著我的眼神卻都有些古怪。 好一會兒,季雅雲才帶著哭腔:這衣服不是我的,真不是。 我也沒這樣的衣服。桑嵐聲道。 我隨手拿起那件肚兜,竟還有些溫熱。 猶豫著把肚兜湊到鼻尖聞了聞,大腦‘轟’的一下,瞬時變得一片空白。 我丟開肚兜,又拿起上衣和裙子仔細聞了聞。 桑嵐扶著季雅雲走到一邊坐下,杏核眼斜視著我,你不是這麽惡趣味吧? 季雅雲蒼白的臉上隱約泛起酡紅。 惡趣味…… 丟開衣服,看看地上門口變成焦黑粉末的黑狗血,我徹底懵了。 連著抽了兩根煙,才有些忐忑的對兩人:這件事我搞不定,你們另請高明吧。 什麽?桑嵐一下子就急了,衝過來瞪著我,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好半也不話。 我心中有愧,避開她的目光,低聲:纏上你阿姨的不隻是紅鞋那麽簡單,你也看見了,這是一整身的紅衣服。我真的對付不了,錢我一分不要,你們趕緊去找真正的高人吧。 季雅雲踉蹌著來到跟前,一把將那堆紅衣紅裙抱在懷裏,大……大師,我弄錯了,這衣服是我的,是我昨……前買的,我…… 我盯著她問:哪兒買的? 季雅雲囁喏著回答不出來。 我知道她是嚇瘋了,生怕我就此離開,才‘急中生智’編了這麽個瞎話,不禁更覺得慚愧。 我把衣服從她手裏奪過來扔在地上。 季雅雲想撿又不敢撿,隻是囁喏的:這衣服真是我的…… 行了! 我躁狂的把煙盒拍在桌上,你的衣服?這他媽是死饒衣服!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