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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修改

  崔後卿臉色大變。法陣中紅光一陣劇烈搖晃,忽地爆發出一聲轟然大響,紅芒散落,無數鬼物頓時衝而起,紛紛沒入石壁地下,轉眼消失無蹤。隻是崔後卿哪裏顧得了那許多,透過紛繁亂像,他直向少年望去。


  那個少年,一雙手兀自舉在半空,但他的頭顱,卻緩緩垂了下去。


  崔後卿如電般衝到少年的身邊,扶住他的身體,然而少年的頭顱依舊那麽緩緩卻不可阻擋地向下垂去。隻是在他的口中,卻仿佛還在掙紮著些什麽。


  崔後卿拚命靠近少年,在那已經含糊不清的聲音裏,他們卻隻能隱約聽到幾個斷斷續續的字句:


  “唔……虛境……唔唔……虛境……唔……要我……代替……”


  那聲音漸漸低微沉默,他的頭顱最終垂在了胸口,再也沒有消息。


  透骨的冰涼,如置身深深冥界冰獄,崔後卿木然的呆在當地,不能置信地望著這一切。


  消散的紅芒漸漸消失,洶湧的血河安靜下來,失去了力量的血痕再也無法禁錮鮮血,鮮潤的人血流淌了一地。


  雲氣上輕煙,如長鯨吸水一般沒入汪文清身體,消失在空中。空中的那一縷青煙此刻竟像活過來一般狂笑起來,笑聲詭異莫測,聲傳百裏!

  “哈哈,虛,虛皇,虛皇的下又多了一名可悲之人!”那縷青煙結巴著道。


  “啊,虛神虛”那青煙仿佛被什麽控製,掙紮著欲要掙脫,隻是完這句話便被拉了回去消失在空之中。“哄”的一聲聚齊的雲氣轟然消散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陣輕輕的搖晃,伴隨著呼呼風聲,汪文清身體緩緩落下,又回到了躺在樹根之上,她的雙手之中,安靜如昔。


  死一般的沉寂,彌漫在樹林之中,久久不散,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


  “咚咚,咚咚,咚咚”隻有心髒跳動的聲音在回響。


  崔後卿心髒跳的越來越快,他親眼看見那十道魂魄凝結成的靈魂鑽進了汪文清的身體。


  過了許久,那道身影依然靜靜地躺在樹根之上,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唉!失敗了!”崔後卿輕歎一聲轉過身去,沒人看見他的一滴清淚滴到地上。


  崔後卿像被抽空了身體,癱坐到地上,盯著眼前的火堆出神。過了一會,少年再也沒有聲息,崔後卿這才清醒過來,他強壓住悲痛的心情,蹣跚著走到少年身後,沙啞的道:“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你的名字呢!”


  他強製著使出渾身力氣,將少年的軀體放倒在地上,將他緊緊握住的雙手使勁掰開,那裏麵是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寫的血字。


  秘境無道,拘人魂魄!八個血字歪歪妞妞寫在手心之上,不知他究竟要告訴他什麽?

  崔後卿皺著眉頭思量了一陣子,卻始終未能明白這句話所表達的意義。這一分神,使得他的心境稍微平複一些,於是他便站起身來,走到火堆另一側,拿起石頭在地上狠狠的挖了下去。


  崔後卿將少年拖進深坑中,填上碎土,一個墳墓便成了。他深深的對著墳墓鞠了一躬,因為並不知道少年的名諱,所以並沒有在墳墓前立一塊墓碑。


  正當崔後卿黯然對著墳墓出神的時候,忽然身旁嚶嚀一聲,好似有人醒來。崔後卿驟然驚醒,哆嗦了一下,轉身看去,隻見汪文清揉著額頭坐了起來。


  “咦?這是怎麽回事?”汪文清好似發現了什麽驚奇的事一般跳將起來。


  崔後卿朝著她指的地方看去,隻見地上的血圖尚未幹涸,裏麵的血液還在光暈流轉,鬼哭聲陣陣,令人頭皮發麻。


  崔後卿沒有回答,卻是汪文清繼續道:“是誰死了?”


  崔後卿雙目泛紅,看上去好像無精打采。他沒有回頭,遲疑了一下,才道:“是一個朋友!”


  過了許久,崔後卿才轉過身來,走到火堆的另一側,將汪文清扶了起來,輕聲問道:“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想起什麽?”


  汪文清似乎身體有些虛弱,剛剛站起來便有些搖搖晃晃,崔後卿趕緊伸出雙手給她按了按太陽穴。


  “我我好像什麽都想起來了,這是怎麽回事?”汪文清略一沉思便激動起來,她一頭便撲到崔後卿的懷裏,激動地流下眼淚。


  “你的記憶完全恢複了?”崔後卿麵上現出一絲喜色。


  須臾,她才將頭從他的懷裏抽了出來,嗯了一聲然後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崔後卿指著旁邊的墳頭道:“多虧了他!”


  “他是?”汪文清又問道。


  “他就是前晚上的那個少年!”


  雖然他們的問答並不全麵,但汪文清是何等聰慧之人,回憶一下立刻便明白是怎麽一回事。那少年去報仇恐怕受了重傷,最後拖著垂死之軀找到他們,布下了法陣為她喚醒了記憶。


  汪文清本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她知道如果沒有少年,自己是不會恢複記憶的。於是他鬆開崔後卿的雙手,蹣跚著走到墳頭之前,輕輕鞠了一躬。崔後卿來到火堆旁邊,與汪文清並排著坐了下來。她將他的手臂放到她的肩膀上,頭輕輕靠在旁邊,然後就這樣靜靜的烤火。


  清晨,又是新的一。


  一滴露珠沿著樹葉邊緣,滑下一個美麗的弧線,晨風一吹滴落下來。露水輕輕滴到崔後卿臉上,沿著臉頰滑了下來,好像一滴清淚潸然落下。


  夢裏你又在回想著誰?

  臉頰上的那一絲微笑又是為了誰在著迷?

  晨風輕吹,吹開了花一般的容顏,汪文清哆嗦了一下緩緩睜開了雙眸。她伸開雙臂打了一個哈欠,發現自己這一夜竟一直靠在他的肩膀之上。


  她歉意的露出一絲羞赧,卻忽然看到他臉頰滑下的那一滴晶瑩。


  這一滴淚水卻是為誰而流?


  汪文清伸出玉指,輕輕將淚滴挑起,放在嘴裏輕舔了一下。


  淡的!


  她呸了一聲,張嘴將嘴裏的口水噴了出來。


  這一陣聲響驚動了熟睡的崔後卿,他哆嗦一下,也正好張開眼來。


  崔後卿一轉頭正好看見汪文清在擦嘴,於是疑惑道:“你在幹什麽?”


  “哦哦哦,沒什麽?”汪文清卻莫名其妙的喜笑顏開。


  隻要不是為了她流淚就好!

  崔後卿不知道的是她的心裏正在這樣嘀咕著。


  清晨的樹林裏鳥鳴啾啾,與淡淡的霧靄相互襯托著,就像身處在一片極為神秘美麗的幻境。


  二人在樹林裏找到一片水窪,簡簡單單的洗漱一下,便一直朝北趕去。


  因為汪文清記憶恢複,所以她的修為也恢複過來,於是二人找到一片寬闊的空地便開始禦物飛行。


  汪文清的法寶是一朵水綠色的玉石蘭花,托在汪文清腳下花瓣不時上下抖動,就好像落花一樣,甚是好看。


  清晨,色堪堪才亮的時候,青龍寺周圍地界的空中烏雲密布,不久就落下了雨滴。雨勢從變大,很快地間就變做了灰蒙蒙的一片,淅淅雨聲無處不在,將高聳的山脈籠罩在一片水霧之中,顯得朦朧而神秘。


  雨水打著翠綠竹葉的聲音,似乎千萬年來都沒有改變過,在青龍寺上永遠顯得很寂寞。從延伸出去因為年歲深久而長有青苔的屋簷瓦頂間,水珠從滴答間變做了水簾,一條條一縷縷如珍珠般掉落下來,落在青石鋪成的地麵上,濺起如珍珠碎屑般的水粒。


  雨中有風,在雨花中一陣一陣吹動,帶著淡淡的濕氣與雨粉,在窗台間徘徊,似也眷念著什麽。


  易珍兒獨立窗前,看著窗外迷蒙的雨水山色,連綿不絕,在這樣清冷的時光裏,彷彿隻有遠處雨打竹葉的聲音回蕩在地山水間。


  微風過處,她鬢角的烏黑秀發輕輕飄動,雨粉拂過臉龐的感覺,似一陣冰涼入了肌膚。她輕輕抿唇,手扶著窗台,那雨聲聲聲聽來,似遠又近,最後卻彷彿都落在了深心之中。


  隻不知,是否還有漣漪?


  腳步聲在屋外響起,有人輕輕敲門,易珍兒默然回首,從迷蒙煙雨中悄悄回神,走過去開了門,門外站著的是丈夫林浩然。


  他的這一舉動令易珍兒十分驚愕,往常的時候,他都是一腳將門踹開,從沒有過如此溫柔,今是怎麽了?

  他捋了捋發鬢,將他讓進屋裏,淡然笑道:“浩然!你怎麽來了?”


  林浩然眉頭緊皺,並沒有立刻開口,他圍著屋子轉了一圈,好像在找什麽,可是終究是一無所獲。


  屋中一時有些沉默,她也不知該什麽才好,倒是過了片刻,易珍兒卻開口輕聲道:“浩然,你是不是又懷疑我?”


  林浩然沉吟許久,道:“珍兒,你的心思我多少知道一點,不過你這樣下去始終不是辦法,張……那個人他終究已經入了魔道,為下正道所唾棄,而且再退一步,此番聽西南秘報,在魔教與僵屍激戰的戰場,那裏的景象你……”


  林浩然忽然停了下來,住口不,因為此刻易珍兒的臉色似乎瞬間失去了血色,就連她清亮的眼眸中,也彷彿刻著深深痛楚。


  屋子中間靜默了許久,窗外雨聲淅淅,寂寞無語。


  終於,林浩然還是低聲開口道:“他隻怕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你這般執著,苦的隻會是你自己。”


  易珍兒臉色蒼白,沒有話,慢慢站了起來,走到窗台邊向外凝望著,那一山雨霧,迷蒙纏綿,如夢如幻,就連此刻隨風撲麵的雨粉水滴,彷彿也在冰涼中帶著一絲不真切的感覺。


  “我知道……”這個清冷清麗的女子,在這一川煙雨中,輕輕地道:“他也許真的走了,有時候我也想過,其實對他來,這未嚐不是解脫。我也知道,你責罵於我,並沒有錯,錯的都是我,是我不該癡心妄想,是我不該……不該……想他再回到正道中來。”


  她的聲音忽然竟帶了幾分哽咽,林浩然站起,正想上去安慰她,不料易珍兒忽然轉身,一身紅衣在轉動間飄動著,如孤單的雲。


  不知為何,林浩然心裏有些煩躁,或許他還以為,她對他有情吧!


  當啷一聲!茶盞被袖袍掃飛,跌到門後的角落碎了一地。


  林浩然再不回頭,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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