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帶我走吧
夏歌睡著的時候就會夢魘,頭上都是冷汗,睡醒了以後,就總是失神發呆,仿佛失了魂魄又像是行屍走肉,沈牧沒有辦法,這比前兩天已經好多了,前兩天睡醒以後就開始流淚,也不說話,隻是那兩行淚不控製的就流了下來,粥也吃水也喝,就是不說話,一直流淚,直到現在,那眼淚仿佛是流幹了,她便像一個僅剩的軀殼,看著窗外發呆,看著牆壁發呆,看著時鍾發呆,看著醫生發呆,看著沈牧發呆。
“她這樣的狀態不行,你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吧,再這樣下去,說句難聽的,怕是要去精神科看一下的。”
醫生對著沈牧勸道,沈牧也沒有生氣,他自然知道醫生的好意和擔心,夏歌現在的狀態在這樣自我折磨下去,先不說身體,精神也遲早會受不住,可是,看心理醫生…真有那麽簡單就好了。
這是夏歌醒後在醫院的第五天了,本可以第三天就出院,但是奈何她的情緒導致身體一直虛弱,沈牧和醫生都不放心,便一直拖到了現在。
沈牧剛繳完這幾日的醫療費,回到病房裏看到夏歌看著窗外發呆,他坐到她的身邊削了個水果遞給她,夏歌呆呆的接了過來放到口中,仿佛機械般的咬了兩口,然後抬起頭看著沈牧。
“怎麽了,在看我帥嗎?”
沈牧笑著問夏歌,他知道夏歌不會回答,但是他希望能跟她說說話,好讓夏歌知道,她的身邊還有自己在。
“沈牧。”
夏歌說話了,沈牧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這是嚴亦深走後夏歌說的第一句話。
“我在,怎麽了,你說。”沈牧手心裏都沁了汗。
“你帶我走吧,去哪兒都行,可以嗎?”
夏歌因為這幾天沒有說話,嗓音依舊有些嘶啞,她有些不堪難為情的問著沈牧,眼神中帶著小心翼翼。
沈牧看在眼裏疼在心裏,他起身將夏歌抱在懷裏,緊緊的摟著,恨不得把所有她丟失的安全感都給她。
“傻丫頭。”沈牧撫摸著夏歌的頭發,心疼的說到“我帶你走。”
我帶你走,我們走的遠遠的,離開這裏,離開這充滿著痛苦的地方。
在聽到沈牧的回答後,夏歌的精神比之前好了一點,至少不會那麽恍惚了,這讓沈牧也心安了一點,他當然願意帶著夏歌遠走高飛,但是他無法做主,他怕夏歌會不配合,這樣不利於她的病情反而可能刺激到她的情緒,可如今以來,反倒好了很多。
經過兩天的調整,夏歌的身體也不再那麽虛弱,已經可以出院,沈牧辦理好了所有的手續,收拾好了東西,夏歌雖然看起來比前幾天要好點,但是她依舊不肯說話,封閉著自己不願意去接觸外界的一切,沈牧甚至跟她說讓尤傾過來陪她,卻也隻是讓她一把拉住自己的衣角,然後緩緩的鬆開,搖了搖頭,繼續低著頭發呆,自己這幅鬼樣子,又怎麽忍心讓尤傾看到呢。
沈牧將夏歌接到自己的別墅裏,這裏有段時間沒有住人了,沈牧隻得給家政公司打了個電話安排了人去進行大清理,一推門,寬敞幹淨,桌上還有沈牧特地交代的百合花,他知道,夏歌很喜歡百合香,希望這樣能讓她心情好一點吧。
“跟我來,你的房間在樓上,雖然我們隻是暫時住在這裏,但是你一定會喜歡。”
沈牧拉著夏歌來到樓上,若在以前,他肯定要捂住她的眼睛來個驚喜,可是現在……哪怕她給一點點反應,也是好的啊。
沈牧打開門,一陣清風撲麵而來,微風吹動這米色的紗簾,偌大的公主床上擺放著夏歌最喜歡的玩偶,深藍色的天花板上垂下繁星點點,燈的形狀是個彎月,衣櫥旁邊是書櫥,書櫥上全是夏歌喜歡的小說、漫畫、畫集和周邊,說不為之感動又怎麽可能,夏歌眼中噬著淚水,轉身撲進沈牧的懷裏,依舊不說話,隻是用力的抱著,沈牧拍了拍她的背。
“傻丫頭,你喜歡就好。”
其實,沈牧想說的是,傻丫頭,以前不想做你的哥哥,總覺得總有一天你會成為這個家的女主人,所以用心按照你的喜好去設計,你所看到的,隻是當初的一半,隻是沒想到…竟然還有機會能讓你看到這個房間。
“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做晚飯,一會兒過來喊你。”沈牧溫柔的揉了揉她的發,然後轉身下樓。
夏歌看著沈牧離開後,走進了這個童話般的房間,看著當初夢想的書櫥,指尖輕輕劃過書背,又看著麵前的大衣櫥,打開裏麵是從春到冬的裙子,上衣間是帽子裝飾品,下衣間是鞋襪,夏歌將衣櫥關上,走到床邊拿起床上的玩偶抱在懷裏,緊緊的抱著,頭埋下去,肩膀忍不住顫動,那想要壓抑的哭聲,卻是越克製卻越克製不了。
這些年,隻有沈牧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不離不棄,毫無怨言,他的心思自己一直都知道,他對感情的壓抑她也一直都知道,可是自己沒有辦法,如果自己接受了他,是對他的不公平,單方麵的愛情,隻怕到最後兩人都會累的遍體鱗傷。
“咚咚咚”
沈牧做好晚飯上來喊夏歌,可是卻沒有得到回應。
“小歌,我進來了。”
沈牧輕輕推開門,卻看見已經睡著的夏歌緊緊地皺著眉頭,手用力抓緊著床單,仿佛快要窒息般喘著氣,沈牧知道,她又夢魘了。
“我在,別怕,別怕。”
沈牧連忙走過去,將她抱在懷裏安慰著,不停的說著我在,別怕,夏歌緊緊的握著他的胳膊,指甲都嵌到了肉裏,然後慢慢的,全身放鬆下來,手上的力氣也輕了下來,沈牧歎了口氣,看來明天就得給她找個心理醫生了,再這樣下去,夏歌早晚會支撐不住再次倒下去。
其實夢魘的人不止夏歌一個,還有宋琦琦,而宋琦琦夢魘,是她自己做賊心虛,隻要一閉上眼,她就會夢到身穿白衣發絲淩亂臉上煞白下身都是血的夏歌來向她索命,連續幾天已經折磨的宋琦琦晚上不敢睡覺了,她嘴巴裏不停的念叨著
“你別過來,我沒殺你,我沒殺你的孩子。”
現在的宋琦琦蓬頭垢麵,那件廉價的紅裙也早是髒跡斑斑,遊走在大街上路人都捂著鼻子唯恐避之不及,前幾天還隻是落魄,而如今的她……當年的天之嬌女,是再也不複存在了。
宋琦琦遊蕩到天橋下,隻有那裏還可以勉強躲起來,現在城管到處趕她,說她這副樣子有辱城市形象,嗬,這群低賤的人,要是在以前,他們敢!他們有幾個腦袋敢這樣對自己,這一切的一切.…都怪嚴亦深,都怪夏歌,都怪嚴家!宋琦琦咬牙切齒,這副臉孔如果被宋父宋母看到的話,可能都不會承認這是自己的女兒,隻可惜啊,宋家這兩位的餘生,怕是隻能在裏麵待著了。
宋琦琦從地上撿起別人從天橋上扔下來的剩餘吃食,一邊念叨著一邊往嘴巴裏遞,正吃的滿嘴是渣,眼前出現了幾雙黑色皮鞋,她愣愣的抬起頭,隻見那幾人戴著墨鏡,板著臉,最中間的人擺了擺手,他身邊的兩個人突然上前把宋琦琦架住,用一塊布捂住了她的嘴,宋琦琦使勁的掙紮,唔唔著:
“你們是誰,放開我,我是宋家大小姐!”
可是誰會聽呢?不一會兒她的腦袋便沉沉的低了下去,如同死屍一般任人拖拽。
“嘖,這個女人真特麽髒,拉她頭發我都覺得惡心。”
“你拎著離我遠點兒,這味兒…”
“你倆廢話少說!快點行動!”
宋琦琦被人塞進了後備箱,車子絕塵而去,沒有人注意也沒有人關心,仿佛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過宋琦琦這個人一般。
清晨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光滑的地板上,沈牧早已經起來拿著小水壺給家裏的植物澆著水,他看到綠色的植物也可以讓人的心情變好,大晚上的就出門到處找沒關門的花店,買了好多放在家裏,此刻他十分欣慰的澆著水。
“叮咚、叮咚,有客人來了”
沈牧放下水壺,看著可視門鈴上的來訪客人,親自出門迎接。
“陳大夫,您好,我是沈牧。”
“您好您好。”
來人正是沈牧為夏歌請的國內優秀的心理醫生陳升。
“您裏麵請,小歌還在樓上,我這就去喊她下來。”
沈牧的彬彬有禮是陳升沒有想到,這沈家七公子,竟是這般待人謙和毫無架子,由此自己也放鬆了不少,在沈牧上樓後便拿出了自己準備好的資料和沈牧事前傳給自己關於夏歌的信息仔細閱覽。
沈牧敲過門後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打開門後看到夏歌坐在角落裏呆呆的看著地上的陽光,他走到夏歌身前蹲下來,柔聲的說:
“小歌,我給你請了個大夫檢查一下身體,你跟我下去好不好?”
夏歌抱著自己的雙腿往角落裏縮了一縮表現出了抗拒,沈牧有些無可奈何,隻好下樓去請陳升,讓他來看一下夏歌現在的情況。
陳升走到房門前兩眼一亮,這間屋子可真漂亮啊,可見主人的用心,打量了一圈才看到躲在床的另一邊縮在角落裏的夏歌。
陳升也學著她的樣子坐在夏歌的身邊,歪著頭看著眼前這個臉容姣好卻毫無生氣的姑娘,柔聲的說:
“你在看什麽呢?”
夏歌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隻是又縮了縮自己的身子,盯著地上的陽光,陳升根據她的一舉一動在心裏已經有了一份夏歌的專屬病曆。
沈牧在門口站著看著兩個人的互動,不,是陳大夫單方麵的互動,眉頭微蹙,卻隻能輕輕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