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13. 都市學園冒險篇下

  讓我們把時間倒回一些,從這個名為茵蒂克絲的少女正在接受治療的時間點,往前回溯一些,回到——她遭遇追擊者神裂火織和史提爾·馬格努斯二人中的神裂火織時候。


  被追捕的銀發少女,倉皇之中,受到來自身後追擊者的攻擊,追擊者身著短上衣及自己改製過的牛仔褲,將一頭長發悉數紮為高馬尾,手持大太刀。


  似乎根本不用來人的阻止,作為追擊者的他已經因為自己發出攻擊居然穿破那少女身上的修女服,對其本身造成了傷害這件事感到動搖,動作都因此停滯了下來。


  “茵——”


  “茵蒂克絲!”


  嬌小的,身帶血汙的銀發少女步伐一個踉蹌,明明是追擊者,高馬尾的女性卻像是想伸手扶一樣,忍不住伸長手臂,但卻又像囿於什麽而未再接近一步。


  就在此時,從「她沒有感知到」的角落突然跑出了個身形與那銀發小少女相似的另一個小女孩。女孩披著黑發,身著極不適合大動作的黑色禮服,但卻一邊呼喚著茵蒂克絲,一邊極其幹脆利落的一把拉住要倒下的茵蒂克絲,然後拉著口中喃喃著“你怎麽在這呢,丹特麗安”目光愣愣的她立刻跑了起來。


  原本停下了追擊動作的女性,此時再次動作了起來,似乎並非因為名為茵蒂克絲的孩子的逃跑之舉,而是因為不知從何出現的陌生小姑娘(其他勢力)拉走了茵蒂克絲,眉頭瞬間皺了起來,眼神一變。


  她執刀擋住了斜角飛來的「攻擊」,攻擊在接觸到大太刀後四散飛旋,化作墨飛回那人身邊。


  步伐再一次被阻止。此時這名追擊者身上的氣勢一變,與之前如同過家家般堪稱柔軟的氣勢不同,(即使是對那被追捕的茵蒂克絲放出攻擊也是,不然真正的攻擊或許早已洞穿其五髒六腑)現在的這名女性周身氣勢淩厲,武者氣息如劍似虹。


  年紀輕輕已為聖人的追擊者。


  世界上,沒有幾個人對上聖人,敢信誓旦旦說能輕易對付的。


  “來者何人!隸屬何方勢力!”


  難道說茵蒂克絲(十萬三千冊魔道書所有者)的情報泄露了嗎?那群鬣狗們。


  但出現在在這名年輕的追擊者麵前的,卻不是她想象的符合任何一方勢力氣息的,年輕的……女人

  不,並非輕視女性的敵人,而是追擊者她,不確定來人的信息。


  信息混亂術式

  映入她眼簾的人著裝與自己意外相似,臉上帶著鼻子往下到嘴巴的半截金紅狐之口麵具的「敵人」。


  狐惑之麵

  上有擾亂對方認知的術式,使得對方記不住自己的相關外貌特征。


  明明看得見對方如綠湖般的雙眼,但下一秒立刻從記憶裏消失,眼睛的形狀,眼下的淚痣,陽光落到肌膚的色彩,注視,遺忘,注視,遺忘,注視,遺忘注視再次遺忘……

  甚至會讓人因此產生眩暈狀態。


  追擊者立刻決定暫時舍棄了目視,轉而將其它感知放到最大,此時就聽那阻攔了她去路的來人說道:

  “以此之態與聖人初會實屬無禮亦無理,但因我並不太想和聖人你背後的教會打交道呢,大家各自還是保險一些為上。”


  ——免得之後我又要打報告,還要因為不想說之前的事而又要想盡辦法找補。


  “你是魔術師”


  見麵瞬間立刻被叫破了聖人身份,追擊者內心對此阻攔之人的判斷再度調整,勢力不明,若是因她輕舉妄動挑起兩方之戰的話——這就是年輕的追擊者至今尚未先發攻擊的顧慮。


  “.……”


  但來人並沒有應答此問。


  “我名神裂火織,阻攔者,在知曉我名字後,是否還要選擇阻攔我的道路,若是依舊執意如此,那我將報上我的魔法名。”


  神裂火織冷聲道。


  身為魔術師,報上魔法名,即指開戰之兆。


  “若你亦為魔術師,若你執意阻攔,那就報上你的魔法名來。”


  若對方報上魔法名,那她將以最慎重的方式嚴陣以待,因為她已經憑借聖人感官而感知到,那幾乎已經可以與聖人媲美的姿態,不,不如說——


  “.……不要,都不要,我才不要請假時間跟個聖人打,而且結合剛才對你的觀察,據我綜合判斷,也完全沒有跟你打起來的必要。”


  神裂火織因為這過於果斷的拒絕,氣勢差點一泄,等等請假時間是什麽


  “總之,神裂小姐,還請聽聽我這邊的訴說,我家姑娘是你的那名小夥伴,茵蒂克絲的朋友,她似乎想幫這孩子,小家夥要辦正經事,總是找大人來更方便妥當,我並無惡意,還請聽聽——”


  阻攔者輕聲道,其中竟似帶有不同尋常的感染力,叫人忍不住專注聽其說話。


  “關於茵蒂克絲身上的強迫式術式,以及你們口中的記憶壓迫,畢竟關於這個,我和我的小姑娘還是稍微有些經驗的。”


  綠色的眼底,文字(術式)顯現。
……

  少年,是學園都市的居民。


  實際上,在學園都市裏近八成的居民,都是無能力者,這是圍繞開發超能力而發展的都市,都市之中人被劃分為level0-5,人數之稀少程度也是隨等級遞增而大減,至今level5在整個學園都市裏隻有5人,level6則是都市傳說之傳說,而他們這些學園都市的居民,大多都是簽了協議的合法人體實驗對象。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少年是無能力者(level 0),但他在學園都市裏就讀的是普通的中學,甚至沒有相關研發培育超能力機製人員的那種。


  看似普通的少年原本過著「平凡普通」的日常生活,直到這個夏季的某一日,他在自己宿舍的陽台,撿到了一名穿著修女服的小少女,然後告別,再然後,一邊上課一邊等待迷糊的小少女回來取其匆忙離去時所落下的失物,直至今日,再次在自己宿舍門前,撿到了半身血汙的少女和其夥伴。


  其夥伴丹特麗安,一邊扶著說什麽都要先來這裏拿回之前不小心落下了的修女帽子的體力耗盡的好友,一邊忍不住想躲角落或者半昏迷狀態的好友身底下,頭頂上探測陌生人到來的呆毛顫顫巍巍繃直了,很形象表現了其主人內心的不安與怕生的程度。


  “怎,怎麽回事?你受傷了嗎茵蒂克絲”


  就在那陌生少年一邊喊著茵蒂克絲一邊撲過來的時候,丹特麗安實在忍不住後退。


  又,又一個不認識的家夥出現了。


  而此時,出現在少年身後的,正是追捕茵蒂克絲而來的人。


  “我是魔術師史提爾·馬格努斯。”


  身穿黑色神父服裝的來人如此自我介紹道。
……

  而後,在目瞪口呆的丹特麗安的注視下,那兩個人打了一架,結果看似普通的少年還把身形高大的魔術師打倒了。


  隻是他的宿舍無論如何都不能呆了,茵蒂克絲的傷勢需要救治,魔術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但超能力者是無法使用魔術的,所以少年必須找到沒有超能力的人幫忙施展治療魔術。


  於是少年搬著一個再拖著一隻,來到了他所能聯係到的其它level0,也就是他的班主任,有著合法蘿莉外貌的月詠小萌家中。


  時間點回歸。


  跪坐在在結束魔術治療,恢複氣息的茵蒂克絲身旁,少年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門口傳來了頗有節奏的敲門聲。


  月詠小萌:“咦,好奇怪這個時間怎麽會有人上門找我呢?”


  而那縮在角落的丹特麗安,頭上呆毛也同時一豎。


  她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是——


  “等等——”


  少年趕忙想喊住她,但卻失敗了。


  如候鳥歸巢的丹特麗安已經撲到門口扭開了門。


  “噫!”


  然後一接目就看到又一個凶巴巴的陌生人(不,你們剛才已經見了),呆毛瞬間寒戰,但好在凶巴巴女人旁邊的是她的鳥媽媽無疑。


  瞬間丹特麗安心下大定,麵顯紅暈,撲進她懷中。


  “好的好的,辛苦辛苦。”


  丹特麗安的頭被拍了拍,丹特麗安蹭了蹭,埋的更深了。


  然後,眾目睽睽之下,從丹特麗安的發間飛出一隻紙鶴,顫顫驚驚的飛著,像是被什麽嚇得不輕,飛向被丹特麗安抱著的那人,飛到她脖子邊後就像一滴水融入水麵一樣與其脖子的肌膚接觸的瞬間,化作某個不詳之字,然後消散四去。


  是.……丹特麗安的同伴嗎?


  少年稍微心安了不少,轉而看向那個戴著狐口麵具旁邊的女人,接著就聽那人說道:

  “看來史提爾說的右手無效化能力者就是你了嗎,少年。”


  與此同時,從那女人身後出現的,正是剛才與少年交戰了一番不幸被打暈的火之魔術師史提爾·馬格努斯,高大的神父裝男人。


  “什麽——!!你們原來是一夥的嗎?!又想對茵蒂克絲怎麽樣!”


  看到那名少年激動擋在躺在地上,似乎已經恢複不少的茵蒂克絲麵前。


  目睹此況,狐狸麵具的女人,遲疑了一下,側了個身位讓給那兩個隸屬於必要之惡教會的魔術師。


  “那個,要不你們先聊一聊,解除一下彼此之間的誤會比較好”
……

  唇槍舌戰,你來我往

  對峙,反駁,敘述

  闡明,反對,宣泄。


  兩方的對話,或者說互相駁斥是圍繞著名為茵蒂克絲的少女過去與未來的。


  關於茵蒂克絲的完全記憶能力,她腦中關於十萬三千冊魔導書的事,實際上三人同屬於必要之惡教會的事,他們其實是同伴的事,為了茵蒂克絲的性命安全,不得不每年對其記憶進行刪除的事,以及記憶刪除的必要性.……

  但是——


  “不對吧,完全記憶能力隻是一種體質,人的大腦,無論如何,無論再多,都不會被記憶壓迫的,這是經過無數論證的科學。”


  被忽略的,但其實還在室內的月詠小萌,在幾人這場堪稱情緒激烈的關於刪去茵蒂克絲記憶的必要性的對話中,越聽越不對,顫顫的鼓起勇氣插話道。


  “是的,就是如此,你們這群被騙的團團轉的笨蛋!”


  與此同時,從鳥媽媽身後探出頭的丹特麗安大聲嗬斥他們道。


  而支持她能如此有底氣說這些魔術師都錯了,被騙了的根據——


  “我的真理之書也是這麽跟我說的。”


  真理之書,那正是失絕的傳說中的幻書之名。而眼前這名看似年幼的少女,則是收錄了九十萬六百六十六冊幻書的“書架”的管理者,某間存在於傳聞之中的圖書館的管理員,名為“黑之書姬”,又稱“壺中之天”。


  由此,是否可以明白,她對同為身具收錄者使命的茵蒂克絲那份憐惜和物感其傷之情


  一時間,全場寂靜落下,大家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該質疑嗎,該反駁嗎?還是該心懷希冀的問——


  那麽,有沒有,解決茵蒂克絲現在的情況的辦法


  “你說那是假的——那為什麽越是臨近那個終結的時間點,茵蒂克絲就越痛苦!”


  史蒂芬和神裂火織他們也不是不曾心懷不切實際般的希冀,等到了最後一秒,但茵蒂克絲太痛苦了,他們最終敗於這名少女的苦痛之態與喪命危機麵前,然後,在失去記憶陷入沉睡的少女身旁痛哭一夜。


  為她,為他們。


  “少年,麻煩你讓讓。”


  在一片壓迫語言使其凝滯的沉重中,一道輕柔的女性嗓音響起,少年指了指自己,依循學生的某種天性,條件反射般的遵照她說的話讓開了。


  就見那人先是安撫性的拍了拍她身邊的黑發小姑娘,然後小姑娘溫順的依勢放開了緊攥著她的雙手,讓她走了過來,經過上條當麻身邊,在茵蒂克絲麵前跪坐了下來。


  輕拍了拍少女的臉頰,把她從沉睡中喚醒。


  “.……唔,什麽,啊是當麻!等等你是誰,咦你們是——!”


  在驚慌錯亂之前,戴著狐狸麵具的女人已經伸出一根食指,指腹正對著茵蒂克絲的眉宇中心。


  某個文字從指腹與其眉宇之間的縫隙浮現。


  那是使人保持平靜的簡單術式。


  “詳細的情況之後你們再和當事人茵蒂克絲講明白吧,現在我們先來解決首要問題,失禮了。”


  這樣說著,女人伸手捏住了茵蒂克絲的下巴,開始近距離觀察。


  “嗯,果然表麵完全看不出「痕跡」呢,但既然真理之書如是說,那就必然是種在本體才對,所以是裏麵嗎,手術應該不可能,不然一下子就會被發覺異常,靠近血液循環的黏膜處,接近大腦匯流處的話,啊——來張口,果然.……”


  象征倒計時的數字倒映在其口腔上方,估計隨著這個數字越接近零,被種者茵蒂克絲就會表現出越發痛苦的症狀吧。


  辦法雖然老套,奈何好用,到今天還是這麽個路數。


  女人轉過頭看向了少年。


  在人的麵前,有兩對筷子作為必要工具,一種是要解開兩層包裹才能使用的筷子,另一層是已經在手上直接可以用的筷子,想也知道用哪一雙。


  “在這之前,我想問問你,向你確認你的想法,你是叫什麽名字”


  “我嗎?我叫上條當麻。”


  “那上條君,你是否已經有了決心和對未來的準備呢?關於拯救這名少女後,承擔起她會對你的平淡生活和未來造成困擾,傷害甚至是負擔的影響”


  “.……那種虛無縹緲的事,我沒有去想。”


  “那現在呢?”


  “這種事,根本準備不了吧,但是,怎麽可能放著她不管。”


  “嗯,好吧,我明白了。那麽茵蒂克絲小姐,接下來要發生的事,請你看做是去看牙醫時的必須經曆的檢查治療吧。”


  “.……噯”


  意識莫名陷入迷迷糊糊,像在雲裏躺著呼哇呼哇,敵意,警惕心全被消解不剩的茵蒂克絲,明明就在她耳邊說話,卻像是隔著霧一樣,每個字都很清晰入耳,卻無法連在一起,那無盡的綠色,像是巨大的蕨類植物,在俯視著她。


  然後,綠色隨著人的轉頭再次暫時從視野消失了。


  “上條君,借你的手指用一下,丹特麗安,你站遠一些——還是出去吧,兩位魔術師,請做好準備,接下來可能會有設置為觸發的攻擊。”


  不能在此處,在他們麵前留下太多痕跡的女人甚至不打算自己上手破除那個術式以至於留下被追蹤查探的痕跡,隻是掐開了茵蒂克絲的嘴,指示少年伸出手指,眾目睽睽之下,伸進那女孩的口腔。


  “咦咦咦咦——?!!”


  “等等你們在做什麽?!”


  “往上點,是在上麵。”


  差不多就是在手指伸進去,觸發破除的瞬間,原本跪坐著的女人一個伶俐的後躍躍至桌上,那姿態讓人想起高牆上跳躍的靈活野貓。


  “要開始了哦,攻擊——”


  實際上,名為茵蒂克絲的少女,不隻是保管其腦海中的十萬三千冊魔導書,還可以從魔道書中抽取必要的情報加以運用。那些能使人發瘋的原典,基於其上運作的術式一旦被觸發就使少女進入自動攻擊狀態。


  但是有上條當麻的右手的話,問題可解。


  隻要術式發動後再次觸碰就能徹底解除。


  不過隻能在發動後觸碰才行。
……

  深夜……

  打開自己的宿舍門,開燈,摘掉發圈。


  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直直走到床邊的暖黃色懶人沙發上,撲倒。


  “.……好累哦。”


  一身的骨頭都好像在抗議,事情解決完了還馬不停蹄和來接人的人對接,把那孩子送走,這才回來。


  原地一個翻身,半個身子陷在軟沙包一樣的懶人沙發中,手順勢搭在臉上,才發現自己臉上的麵罩忘了摘了。


  遂解開繩子,摘下放到一邊。


  從懷裏掏出了手機,看了看未讀消息。


  眼皮在打架。


  不知為何,在萬籟俱寂的現下,昏昏欲睡的現下,心裏也湧現了某股如同寂寥般的感觸。


  物傷其類,秋鳴也悲。


  何嚐不是把她也囊括進去了呢。


  那家夥,不在啊。


  從原地撐起身子,散落的黑發垂在兩肩,鋪滿後背。五月七日咲良娜垂著眼簾,沉默從手指開始吞食著她。


  會覺得寂寞什麽的,我也是被慣壞了呢。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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