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開誠布公
羅幽蘭卟嗤一笑，瞟了她一眼：“還有呢！還有喂虎口的幾名兵卒，總帶點血腥氣味呀！”
羅刹夫人朝她看了一眼，笑著：“啊唷！我這可人兒姐，你是苦盡甘來，樂大發了。存心和我抬杠呀！姐，你想昨夜的事罷。假使那時劉胡子伸手一揭紅人麵具，是道道地地、貨真價實的李公子，而且是滿臉紅唇印的李公子，又怎麽樣呢？當真有一樁事我不明白，我得問問。”罷，指著李乘風，向他問道：“昨晚黑夜趕路，沒有留神，亮時我瞧你臉上光致致的。昨夜死鬼用嘴印在你麵上的許多印子，什麽時候洗淨的呢？難道路上一陣雨，便衝掉了？大家到了此地，才燒水盥洗的呀！”
羅幽蘭一聽這檔事，便堵心，向李乘風白了好幾眼。李乘風皺著眉：“你還問這個幹麽呢？昨晚離開平台，偷偷的到寨後換上自己衣服，在一道溪澗裏便洗掉了。非但洗了臉，還漱了口。你們哪知道混帳的胭脂虎，一張臭嘴穢氣多重呀！”
羅幽蘭聽得，便捂著嘴直打嘔心。羅刹夫人也笑彎了腰：“噢！原來如此。”
李乘風突然哈哈大笑，道：“其實，我騙你們的！那女伴男裝的隻是我的蛇分身罷了。”言罷，衣袖中的月上白蟒竄了出來，倒是把二位美人兒嚇了一跳。
“好啊你！害我擔心受怕！”羅刹夫人冷笑一聲。
三人正談著，樓外的雨點，卻越下越緊，而且上陣雲如墨，窗外近峽遠岩，都被蓬蓬勃勃的雲氣包沒了山形。一忽兒雨聲嘩嘩直響，破樓屋子上像瀑布一般直瀉下來。
樓頂本來七穿八洞，被雨水往樓內直灌，連樓下也漏滿了雨水。
樓下的兵將們手忙腳亂，移濕就幹，用上隨帶的油衣雨具。樓外拴著的馬匹沒法想，隻好淋在雨裏了。所幸李乘風三人坐的一塊地方，上麵屋瓦比較完整，還沒有漏下水來。
羅刹夫人抬頭望了望窗外色，知道這陣大雨，一時不會停止，向兩人：“有不測風雲，這場雨非但你們此刻動不了身，把我也困住了。今你們能趕回白虎城不能，還沒有把握呢！”
李乘風：“姊姊，聽你口氣，還是不願和我們在一塊走。我想你孤孤單單的在玉獅穀和猿虎為伍，又處在雲北域敵匪出沒之間。你又不想爭城奪地、稱王道霸，這是何苦來呢！你這一身本領，埋沒草莽之間，多麽可惜。我們三人情形，好像是注定的緣份，為什麽要生生拆開呢！”
羅幽蘭也搶著：“我本有許多心腹話，願和姐姐開誠布公的一。此刻他的話，也是我心裏的話，但是我還有許多話要。我和他的結合，真是鬼使神差。其中細情，也許他還沒有對姐姐細過。和他同到呂府以後，他的兄弟朋友，待我真是仁至義盡，我還有什麽不滿意？
但是我心裏暗暗慚愧生長匪窟，本來是和他敵對的，現在卻變了同命的人。實在我還是個帶罪的人，連帶他也受了我的累，對不住死去的呂伯父。這層意思，姐姐大約有點明白。
因此我立誌要幫他斬黑牡丹之頭，報他不共戴之仇，消除我滿心的罪孽。
這次到藍獅城去，明是救李克成，暗想遇機報仇。無奈事不由人，經姊姊和家父勸告，裏麵牽連許多的事，有許多顧慮之處，還得稍待時機。但是此願一不了，我心裏一不安。難得姊姊看得起他，我們三人誌同道合，事便容易得多。他有姊姊在他身邊保護，我便放心，我便騰得出身子來去找黑牡丹算帳。我替他去報仇和他自己去是一樣的，這是一。
現在我要到姊姊身上了。姊姊本領無敵，機智過人，當然不把敵匪擺在心上。昨晚的事，便把飛馬寨的人，嚇個半死。不定從此一來，雲北域的敵匪蠢蠢思動的心意，也鎮下去了。但是從此一來，劉胡子、飛狐、黑牡丹之輩，把姊姊也恨得切齒了。黑石敵匪的冥頑凶悍的性情，我是深知的。姊姊得好，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何況姊姊根本沒有和他們糾纏之心。昨晚的事，完全為了他。何苦把金枝玉葉般身體，周旋於狼虎之輩？第一個是他，想起姊姊的恩情，還不日夜思量，身在白虎城，心馳秘穀麽？再，下亂象已萌，敵匪蜂起，雲北域更是敵匪充斥之區，他也應該有一番作為，做一番衛國保民的事業。姊姊既然愛他，姊姊這身本領不幫他幫誰呢？這是二。
再到我們三人的兒女私情，日在上，我此刻在姊姊麵前這樣，在姊姊背後也這樣。實話，女子沒有不妒的，除非她根本不愛丈夫。我起初對於姊姊，雖然敬佩，還帶點妒意。自從他救了李克成回來，告訴我姊姊告誡我們，不要恩愛得傷了身體，我聽了這話，把姊姊當作神一般，連帶心地也開朗了許多。覺察我們兩人有許多事，得仗姊姊幫忙，他能夠得到姊姊青睞，非但是他的福氣，也是我的福氣！
我隻千求萬求不離開姊姊，我們三人夫妻而兼手足。姊姊比我略大幾歲，萬事有姊姊指點著，連我們身上武技，也可得點進益。姊姊請想，在這樣局麵之下，我們還能放姊姊一人遠走高飛麽？”
羅幽蘭到此處，眼波瑩瑩，似含珠淚，卻又低低的：“還有一樁事。我老發愁，老愁著自己肚子不爭氣，怕發生變化。有姊姊在一塊兒，可以監督著他少淘氣一點。”
羅刹夫人靜靜的聽她，一對晶瑩澄澈的妙目，深深的注在羅幽蘭麵上。聽她了一大套以後，又添上幾句，忍不住要笑，忽又麵色一整，歎口氣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其實草木也是有情之物，不然，怎會‘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呢？上至日月星辰、風雲雨露，下至山河海嶽、動植鱗介，莫不有情。不過由人之觀察體念得來，因人之情而情罷了。
照這樣來，世界是有情的世界了？但又不然！有從無起，無盡有生，有情之極，便成無情。有情與無情，都從人類的喜、怒、哀、樂、惡、欲，表演出來。世界上一切興衰盛亡，生老病死，都是這六個字，在那兒作祟。簡言之，也是‘有’與‘無’兩個字，在那兒翻騰。此中循環消長之理，很是微妙。男女愛悅之情，隻占得極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