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淨心堂
神樹樹冠之上,陳龍和嘲風依舊在關注著下方考場。
他們已經在這裏整整數日,不過對於他們這等存在來說,這麽點時間也不過彈指一揮間而已。
噫,你所設下的這些考核,會不會有些難了。哪怕在我那個時代,也沒見過幾個宗門大選是這般形勢。嘲風開口道:我在其中也看到了幾個資質不錯的好苗子,就這麽落選了,未免可惜。
嘲風身為十萬年前萬法玄仙創造出的九大龍子之一,又有著聖境八重的強大實力,眼光自然不會低,他口中的好苗子,那定然是至少稱得上天才的級別。
當然,他眼界雖然廣,卻也沒看過像陳龍這般,選拔弟子不看資質不看實力,而是采用這種方法來選拔的。
陳龍卻是沒有絲毫心痛的意思,而是開口道:你應該明白,想在修仙一途上有所成就,不僅僅是有天賦就可以的,縱然前期也許比其他人要高出許多,但是道路未必長久。學院的教學方式,不適合單純的天才。
嘲風聳了聳肩:我也隻是說說而已,畢竟你這也不是宗門,我也挺想看看,你這所謂的學院,能教出什麽樣的弟子。
陳龍微微一笑:那你可以好好期待一下了。
洗心池和問心劍道不同,通過洗心池的考生體力和精神上都沒有什麽損失,不需要多長時間休息,因此在通過洗心池之後,考生便可以直接前往參加第三輪,也就是最後一輪考試。
而此時,已經有考生開始了。
陳龍和嘲風的目光,落在了最後一輪考試的會場之上。
他們都在期待著,第一個通過考試,成為學院第一名學生的人出現。
最後一輪考試,靜心堂!
朱紅色的大門之前,麵容沉靜,膚色黝黑的墨明智開口道。
這一次,第一個站在這大門之前的,卻並非是之前那兩名年輕少女,而是幾日前,在兩女之後第一個走下問心劍道的那臉上帶著傷痕的少年。
看著眼前的少年,墨明智不動聲色,從卻已經從他的口音中,判斷出他和自己一樣是出身西砂域的,同時,他還從少年的身上嗅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這味道,和墨明智自己十分相似。
有人血的味道,也有其他鮮血的味道。
通常,會擁有這種味道的人,隻有一種人。
你是獵人麽?墨明智忽然開口詢問。
少年明顯的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反應過來,目光閃動,躬身一禮:是的,考官大人果然慧眼如炬。
從他的語氣中,墨明智聽到了一絲生硬的恭維之意。
墨明智搖了搖頭,從這少年的身上,他看到了一點自己以前的影子,同樣是出身西砂域,同樣是做過獵人,有著相似的眼神,恭維別人這種事情,他們都做不好。
恭維我沒有用,隻有通過考試,你才能入學。即便是如此相似,墨明智也不會對其另眼相看,這就是他的性格。
墨明智讓開了通路:靜心堂是最後一輪考試,同樣是半個時辰,在堂中入定,能堅持入定半個時辰,便算通過,可以入學,時間越長,成績越好。
少年神色一凜,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他也覺,這位大名鼎鼎的前輩,號稱有實力競爭鬥法大6一帶最強者的絕世天才,有著星辰戰尊之名的年輕人,和自己竟是頗為相似。
自己會不會也有一天,能夠像他這般強大?
如果可以的話,那自己肩上所擔負的仇恨
來自西砂域天虎城的少年燕蒼初心中一顫,不再去想其餘事情,那朱紅色的大門在他眼前打開,他沒有猶豫,走了進去。
想要報仇,必須擁有力量,而學院,能夠給自己力量,要加入學院,就必須通過眼前的考試。
前兩輪他都闖過來了,第三輪,在這最後關頭,他絕對不能失敗!
靜心堂。
這聽起來,是個很清淨的名字,讓人聯想到空穀幽蘭,竹林花草。
這樣的地方,會有什麽試煉?
然而等他走進其中,卻是悚然一驚。
眼前是一個麵積極大的大廳,大廳四麵,擺放著數十尊神像,牆壁上刻繪著一幅幅壁畫,中央的地麵之上,擺放著一個又一個用來打坐的蒲團,乍一看,似乎和尋常庵堂沒有區別。
但是那一尊尊神像,卻並非慈眉善目的神佛,全都是形容怪異可怖,一眼望去令人麵色白,心生恐懼的凶神惡煞。
而牆壁上刻繪的壁畫,也不是什麽美好場景,一幅幅一麵麵,都描述著種種殘忍凶惡之極的畫麵,有屍山血海,有白骨成堆,有戰場廝殺,有恩怨仇殺。有父親砍殺兒女,有子女殘殺父母,有兄弟相殘,有骨肉相殺,男人殺死女人,老人殺死孩子,野獸咬殺人類,人類宰殺動物,逆臣弑殺君主,暴君屠戮百姓。人世間最為殘酷,最為凶戾之事,盡在這一幅幅壁畫之中。
牆壁的底色,和大廳的地磚,都是朱紅色的顏料,一柄柄殘留著血跡的凶器,亂七八糟的插在蒲團之間的空地上。在這情景的襯托之下,整個大廳簡直猶如血海一般,濃濃的血腥味湧入鼻中,燕蒼初已經分不清楚,這是場景給自己帶來的錯覺,還是真的有血腥的味道。縱然以他的閱曆,此刻依舊是頭皮麻,生出一股轉頭就走的衝動。
這哪裏是什麽靜心堂?簡直就是阿鼻地獄。
開什麽玩笑?要在這種地方入定?簡直如同叫他在戰場上酣睡一般。
連續深吸了幾口氣,燕蒼初才總算平靜下來,然而眉頭還是深深皺起。
盡管在這如同地獄的靜心堂中他一刻都不想多待,但是為了通過考試,他必須留下。
不就是入定半個時辰麽?我就不信,這些東西還能嚇倒我。
燕蒼初眼中露出狠色,大步走到一個離門最近的蒲團邊,盤腿坐了下去。
目光掃過周圍,他這方一坐下,就有些不安起來,仿佛那壁畫上的情景,那一尊尊醜惡神像,都會隨時變成真實,化作地獄血海,將他吞噬其中。
他連忙閉上眼睛,想著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了。
然而那些壁畫和神像,還有整個靜心堂的環境,似乎都有著什麽神秘的力量,讓他隻看了幾眼,就難以忘卻,反而在心頭愈清晰。
想著自己正獨自一人盤坐在這種地方,燕蒼初就如同芒刺在背。
好不容易入定下來,燕蒼初卻感覺,耳畔仿佛響起了一陣陣怪笑聲,伴隨著嘶吼聲,慘叫聲,哭泣聲,哀求聲,一切悲慘和恐怖的聲音,都伴隨著那些心中殘留的畫麵湧上腦海。
他知道這多半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可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排除,就仿佛大廳中的那些東西真的活轉了過來,在自己身邊嚎叫著。
隻要睜開眼睛,便可以一探究竟,可是他又有些懼怕自己的幻覺變成真實,更不想再看到那些東西,偏偏又不敢睜開眼睛。
伴隨著這些痛苦之聲,燕蒼初緊閉的眼皮之下,雙目開始隱隱紅,在他自己都未曾覺的時候,他心中的那些暴虐和殺伐之意,已經被漸漸勾起。
靜心堂的挑戰,可不隻是區區恐嚇而已。
入定,靜心,要對抗的,不僅僅是恐懼,還有自己內心深處的負麵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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