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二十三年前
看著領命離去的黑衣人，葉憧煩躁的頭疼，方才那塊在他手裏把玩的玉牌靜靜的躺在地上四分五裂。
夜裏是所有牛鬼蛇神最活躍的時間，白鴉倚在榻上閉著眼睛小憩，屋外的紅燈籠在黑暗中就像是張著大嘴麵目可憎的妖怪一樣可怕。
烏潯走到了窗下，見白鴉像是睡著了一樣，於是輕輕的將燈給吹熄了，黑暗裏，唯有外頭長廊裏的紅燈籠亮著，長長的一排，像是通往往生的路一樣。
到了後半夜，氣溫陡然下降，冷的人發顫，黑暗中有幾片小小的，白白的東西落到了地麵上很快就融入了大地消失不見，下雪了。
小雪不停的落在屋簷上，很快就將所見之處都覆蓋成了白色，公雞鳴了第四聲之後，天空依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不過已經有人點了燈籠開始活動了。
他們不停的嗬著氣搓著手，看著屋外白茫茫的一片歎了口氣，“今年的雪下的了真早。”
“可不是嘛，快來搭把手，把門開了。”
這一場雪落下來，埋住了不少明麵上的汙穢，莫芸娘一大早就去了白府，絳紅色的狐裘鬥篷在雪地裏異常眨眼。
在被碳火燒的暖烘烘的屋子裏，她看著坐在榻上下棋的白鴉，心中突然就彌漫起了一陣不大好的感覺。
“今年的初雪落了，不知道莫夫人可許了什麽願望沒有？”
福伯在一旁笑著打破了僵局，莫芸娘笑了笑，“又不是年輕人了，哪裏還有心思玩這些花裏胡哨的。”
白子輕輕落在了棋盤上，白鴉勾了勾嘴角，“芸娘，來，陪我下盤棋吧。”
她心裏咯噔一聲，但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拾起了棋簍裏的黑子，也沒有看清棋盤上的局勢就隨便下了一處。
白鴉隻是挑了挑眉，也沒有說出來，隻是看了她一眼，莫芸娘抿了抿唇，艱難的開口：“白老，深兒……”
“哎，莫夫人，現在正在下棋呢，就不要說旁的了。”
福伯笑眯眯的出聲，莫芸娘看了他一眼，隻好按耐住性子繼續下子。
棋局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白鴉撚著棋子也不落下去，他看著莫芸娘笑道：“我知道你今天來找我做什麽。”
這話讓莫芸娘心中一喜，“那……”
他歪了歪頭，卻說起了另外一個話題，“芸娘，你還記得當初我們是怎麽認識的嗎？”
“自然是記得的。”
白鴉低下了頭看著棋盤，將手裏的白子落在了一處，棋盤上本來勢均力敵的兩方瞬間被反撲，“原來你還記得。”
那聲音輕輕的，像是敲打在莫芸娘心上一樣，她一頓，張了張嘴竟是什麽也說不出口，仿佛思緒又將她撤回了二十多年前的湖心小築。
趙彥深的師父嚴格意義上來說，有兩個，一個是白鴉，教會了他謀略，而另外一個教會他武藝的，是莫芸娘。
莫芸娘一直生活在暗處，白鴉則是在明處受人仰望的存在。
她是二十三年前白家救下來的江湖逃犯，第一次見到白鴉的時候他還叫做白羲，是白家的嫡子，那時的他還是個不過才十四歲的少年郎。
那時她也隻不過白家族長撿回來的一個不值得一提的奴隸，因為重傷而渾身上下裹著紗布，隻露出了一雙眼睛，那日他貪玩偷偷溜進了關著她的湖中小築。
看著渾身是紗布的她，他隻是十分抱歉的說打擾了，然後就被下人找到帶了回去。
後來也許是因為心生憐憫，亦或是別的原因，他每隔幾日都要來一趟小築，有時是帶著幾本書，有時什麽也不帶，不過帶的最多的就是棋盤。他也不和她多說話，每次都隻是在院子裏坐著，要麽看書要麽曬太陽要麽研究不解的棋局。
她的傷慢慢好了之後，便倚在窗前看著他，後來入了冬，他便來的少了，而她的身體也已經恢複了大半，為了打發時間，她便開始在院子裏鍛煉身體，練習那些招式。
有一日，她因為打拳所以沒有注意到站在院門外的他，他沉默的看著她打完了一套拳之後隻是問了她一句。
“你可願傳授一人武藝？”
她當時隻想著報答白家的恩情，也就點頭答應了，卻從未想過，他要她教的人，是這個國家的儲君，未來的帝皇。
“他在立為儲君之前一直都生活在冷宮，從未習過文武，對旁人的戒備心極重。”
他臉上帶著與那個年齡極其不符的穩重，那日她並不知曉，這個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就是一年後外頭傳的轟轟烈烈的北盛帝師。
北盛的先帝膝下子嗣稀薄，到了晚年更是因為爭奪皇位死的死殘的殘，就在先帝以為北盛幾百年的基業就要毀在他手裏的時候，有人想起了一直活在冷宮裏的趙彥深。
趙彥深的生母是個宮女，懷上趙彥深都是因為先帝的一時糊塗，後來他的生母在孕中遭人陷害被打入了冷宮，他便是在冷宮裏出生的。
在冷宮裏出生長大的他，突然就有一天一群人衝進了冷宮叫他太子，還給他了很多精美的食物和華麗的服飾，這怎麽看都不像是真的，於是他對任何人都充滿了戒備心。
為了打消他的戒備，先帝讓與他年齡相仿的白家嫡子白羲作為他的老師，教他處世之道。可曆史上從未有過不及弱冠就做帝師的道理，於是先帝大手一揮，就將白羲的年齡添了二十歲。
從那時起，白帝師年過花甲卻麵若少年的流言便漸漸的傳開了，其實這荒唐極了，但是所有人都相信了。
儲君怎麽可能隻習文不學武，當時恰逢白家族長外出時將莫芸娘撿了回來，這才讓白羲想到了辦法。
莫芸娘傷好了之後就被白羲送進了宮去教趙彥深武藝，那段時日為了打消趙彥深的戒備心，莫芸娘幾乎是與他同吃同住。
時間一久，趙彥深也就接受了她，叫她老師然後對白羲冷漠至極，不過白羲也不在意，依舊是每日都來教導他，趙彥深不願意學不願意聽他也不管，到了時間便離開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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