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暗示的殺傷力
張衛華還是沒有說話，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孫浩楠。
“第二，根據高顯的舉報材料，在高顯與魏新光的股權糾紛案、借款糾紛案和職務侵占案中執法犯法、充當魏新光保護傘的政府領導和執法人員大都在雲浮縣、金山地區和三江自治州。另外，根據我掌握的情況，魏新光在三江自治州範圍內的關係網十分的龐大，不單單是政府機關，隻要是有點執法權力的部門領導幾乎全部被魏新光買通，幾乎所有的部門都有他的人。
按照常規，我們應該把這個案件實施異地審理，隻有這樣才能保證審理的公正性。可是，現在我們非但沒有實行異地審理，反而把這件案子交給雲浮縣審理。張局，讓他們自己審自己人，最後的結果還需要我說嘛？這簡直是無稽之談，是笑話！”說到這裏，孫浩楠再也坐不住了，他把抽剩下的半截香煙扔到煙灰缸裏，氣憤的站了起來。
張衛華沒有說話，但剛才漂浮在臉上的微笑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凝重的表情。
“如果按照常規，根據我國法律法規的規定中‘屬地管理’的原則，綠城方麵要求我們把案子交給雲浮縣或者是金山地區的公安機關偵辦此案，我們用什麽理由拒絕？”看著已經義憤填膺的孫浩楠，張衛華依然不溫不火、細聲慢語的說道。
“什麽？常規？張局，我們能用‘常規’這兩個字來看待魏新光的案子嗎？如果在常規之內，中央會專門成立專案組，讓我們從北京來到綠城嗎？正是因為在高顯與魏新光的經濟糾紛案件和高顯的刑事犯罪案件中存在著諸多的不正常，有很多違反常規的東西，我們才從北京來到綠城。
而現在我們卻要用常規這個詞來重新定義我們的這次任務。張局，您能說服您自己嗎？”聽完張衛華的話，孫浩楠不但沒有“消氣”，心中的怒火反而越來越盛，與張衛華說話的語氣中甚至明顯的帶著質問的口吻。
看著孫浩楠的表情，張衛華沒有再說什麽。他站起身來，從茶幾上拿起一支香煙，點燃後叼在嘴上，然後到背著雙手來到房間內的大落地窗前，拉開厚重的窗簾，望著窗外璀璨的夜色想著心事。
幾乎有十分鍾的時間，孫浩楠和張衛華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兩個人各自抽著香煙，想著心事。
這種局麵對於生性耿直、心裏從來都藏不住事情的孫浩楠來講簡直是一種折磨。他把煙頭放在煙灰缸裏，皺著眉頭看了看已經在窗前一動不動的站立了十幾分鍾的張衛華，然後小聲問道：“張局，您是不是接到了什麽指示？”
張衛華遲疑了一下，轉過身來苦笑了一下看了看孫浩楠：“指示倒是沒有，但有暗示。老孫啊，有些時候，暗示比指示更有殺傷力啊！您在官場上也幹了這麽多年了，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是來自北京的暗示吧？而且一定是一個級別不低的領導！”孫浩楠冷笑了一下說道。
“哦？您什麽時候學會算命的？而且還算的這麽準？”聽孫浩楠這麽說，張衛華有點吃驚的看了就看他，然後用開玩笑的口吻對孫浩楠說道。
“看來夏湘所說的情況是真的存在啊！話剛剛說過不到一個小時就應驗了！”知道自己的猜疑得到了驗證，孫浩楠先是唉了一聲，然後自言自語的說道。
“夏湘？就是高顯原來公司的財務總監嗎？就是那個差一點在車禍中喪生的那個女人？你什麽時候見到她了？”聽完孫浩楠的話，張衛華吃驚的問道。
孫浩楠站起身來，走到房間的小酒吧前拿起剛剛燒開的開水給張衛華滿上，然後坐在沙發上看著張衛華沒有說話。他知道，按照張衛華的辦事原則，此時此刻的他內心一定會非常矛盾，也一定是非常為難。
作為專案組組長，他決定著這個案子的走向，甚至決定著案子最後的結果，肩上的壓力可想而知。但他也是有領導的人，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既然是人就一定會受到外界的幹擾，特別是在目前的中國，在有些時候權大於法的情況下，作為萬眾矚目的領軍人物，心中的那份不甘和無奈有多少人能夠理解？
想到這裏，孫浩楠為自己剛才的舉動感到了些許後悔。他是了解張衛華這個人的，雖然曆經多年官場的洗禮和曆練之後讓自己變得有些圓滑，但在一些重大問題上，特別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他是不會妥協的。剛才之所以昧著良心跟自己說話，就充分證明他確實受到了來自外界的壓力，而且這種壓力讓他無法擺脫。
想到這裏，孫浩楠的態度變得柔和起來。他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香煙，先是雙手遞給張衛華一支並親自為他點著火，然後自己拿出一支叼在嘴上，一邊吸煙，一邊把下午同夏湘見麵以及見麵後夏湘跟他說過的話全盤托出，毫無保留的告訴給了張衛華。
聽完孫浩楠的話，張衛華的眉頭越皺越緊：“李發龍？一個商人，即便是大名鼎鼎，享譽亞洲，但也隻不過是個商人而已。他有什麽資本、又有什麽能力說服他這麽高級別的領導給我打這個電話？”
看著張衛華自言自語的樣子，孫浩楠沒有像剛才那樣緊追不舍的問下去。他不知道張衛華口中的而這個“他”是何許人也，但他知道這個人的勢力一定不一般，否則，張衛華絕對不會這樣為難。現在張衛華既然沒有主動地跟自己說出來，那就是有自己的打算或者是不願意說，作為下屬，即便是關係很好的朋友，自己也不該打破砂鍋問到底的。
張衛華嘴裏叼著香煙在房間裏來回轉著圈子，腦子裏像被灌進了一盆漿糊，理不出一點思緒。
而孫浩楠不知道張衛華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因此也不敢妄言，隻好坐在沙發上，目光隨著張衛華來回走動的身影前後左右的挪動，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