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抉擇
氣氛和諧，言談恰恰，其他人怎麽想的蘇千曉不知道，但她卻並不想就這麽把師父交出去。
師父這是犧牲了自己一人，保住了他們所有人。
她目光又在周圍一掃，那些靖軍她不在意，但身後爹娘和蘇家眾人的神情她卻看的很清楚。
在他們的臉上有懼怕，有豁出一切的決然，也有對生的渴望……
一邊是隻教了她兩年多醫術的師父，一邊是養育自己，陪伴自己十幾年的親人們。
這個決定似乎很好下，該取舍哪邊簡直是一目了然的事。
但是……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這句話當初她強拉著沐玖和他們蘇家一起逃難的時候就說過。
她不是開玩笑的。
即便相處的時間還短，但沐玖待她卻極真誠，潛意識裏她早就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家人。
父母兄弟是家人，師父也是家人，她怎麽能夠厚此薄彼，為了一方的利益而犧牲掉另一方呢？
如果師父是真心願意跟對方走那也就罷了，但……
雖然說不出來具體的原因，但她就是知道，師父是不願意的。
念及此，她忽的轉身，撲通一下就跪在了蘇哲的麵前，先磕了三個響頭，
“爹，您生養了我，女兒自當承歡膝下為您和娘親盡孝，
但是，師父收我為徒，教我本領，我在心裏麵早就也把他老人家當做了和您一樣的存在，
如今，師父他一人跟他們上路我怎麽能夠放心，所以，還望爹爹原諒，接下來的路女兒就不能陪你們繼續走了。”
“曉兒，你……”蘇哲看著女兒，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女兒這是要和沐玖一起走？
蘇千曉卻已經轉頭去看被自己扯著一起蹲下來的蕭乾，
“我爹他們前麵的路就麻煩你繼續護送了，欠你的，我來世百倍千倍還你！”
蕭乾笑的很溫柔，眼睛裏似有春水在蕩漾。
蘇千曉隻覺得他握著自己手的力度似乎又大了一分。
“文青，”他略微側頭，向著旁邊吩咐，
“護送我嶽父一家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是，屬下遵命。”文青直接出列。
因為蕭乾是蹲在地上的，他索性單膝著地，直接跪在了蕭乾麵前。
“傻丫頭，不用來世，這輩子還就可以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蕭乾的聲音低沉而繾綣。
他這是以行動表明，他也要與她同進退。
在這麽多靖軍環伺的情況下，蕭乾卻毫不猶豫的下了決定。
說不感動是假的，但蘇千曉還來不及感慨，不遠處就傳來一聲淒厲的哭喊。
“曉兒，你怎麽狠心拋下娘，娘要跟你走……”
是柳氏撥開人群擠了過來，並且一下撲了上來，抱住了跪在地上的蘇千曉。
蘇千曉原本是跪在那兒的，被娘親這麽一撲，整個人因著慣性後仰，差一點就倒在地上。
蕭乾及時拉了她一把。
“娘，您放心，等師父給他們治完病，我就回來找你們，不過是晚幾天團聚罷了。”
蘇千曉一下一下的輕拍著柳氏的後背，柔聲安慰道。
“不，娘不信，娘要和你一起去。”柳氏抱著蘇千曉的手不鬆反緊。
蘇千曉沒有辦法，求助似的望向一邊的爹爹，又向他身後看了一眼。
知女莫若父。
女兒的意思蘇哲都明白了，她這是在提醒自己，自己身後可還站著他們蘇家和柳家兩個家族呢。
就算他們大房願意與女兒一道去，這後邊的人卻是無法這樣放著不管的。
即便有蕭乾的人護送，他們能一路安然的抵達新的地方，但百廢待興，他們蘇家和柳家東山再起的時候他這個家主應當擔負起的責任卻是不可推諉的。
但，若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女兒陪沐玖跟著那些人走他又於心不忍。
畢竟那些人可是入侵了他們梁國的靖人，他也與那些人接觸過一回了，他們看著可不是善類。
他的遲疑落在了身後蘇柳兩家人的眼中。
幾乎是立刻就有兩人走了出來。
“大哥，咱們也不要為難曉丫頭了，我願意跟她一起去。”這是蘇天。
“子初，曉兒這麽小尚且重情重義，我這都活了一大把年紀的人豈可被她比了下去，我們柳家也不走了，陪曉丫頭一起去。”這是柳廣平。
蘇明雖然落後了一點，但氣勢卻是最盛的，
“大哥，你要是去的話得帶著我們這房，我們與你們已經走岔過一回了，可不想再來一次。”
“哈哈……”其他人都笑了。
原本緊張而凝重的氣氛為之一鬆。
沐玖的眼眶紅了，他舉目望了會兒天，這才幾步走了過來，就站在蘇千曉的旁邊。
“丫頭，你起來吧，這是為師與師門之間的恩怨，我能自己解決，你們隻管繼續往前走，我過後會追過來的。”
他聲音聽上去異常誠懇，但蘇千曉卻眉頭緊皺，她不相信。
周圍看熱鬧的難民們都驚呆了。
這是怎麽回事？
這群人莫不是傻子嗎？
人家都說隻要一個人了，還不是他們的親人，他們不該歡歡喜喜的撇了那人趕緊上路的嗎？
怎麽還在那裏磨磨蹭蹭，推三阻四的。
吳白的一張臉已經黑成了鍋底，旁邊的景言麵色也不好看。
他們原本是輕裝而來，為的隻是沐玖一人。
帶著蘇家這一大家子算是怎麽回事？
況且，一點必要也沒有。
想到這裏，景言勾唇淺笑，聲音清冽，
“蘇小姐，不，我應該稱呼你一聲小師妹，你用不著擔心，待師伯治好了我們這邊的人，他自然可以重獲自由，
反倒是你們這麽多人一路奔波，到時候這老弱婦孺怕是受不住的。”
這是在委婉的拒絕蘇家眾人跟著一起去的要求嗎？
蘇千曉扭頭看過去，目光在那幾輛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的馬車上掃過。
事已至此，有些事她也不必再顧忌了。
“要不這樣吧，你放我家人走，我和我師父先在這裏等，你們的病患過來還需要時間，但相關的藥材卻需要提前預備，
我們可以先將所需的藥材準備出來，待你們的病患送到，我們就在這裏立刻給他診治，你看如何？”
景言整個人怔愣一下，但下一秒目光陡然變得淩厲，
“你是怎麽知道的？”
蘇千曉保持沉默。
其他人似乎都沒聽明白，但蕭乾卻微微一笑，沐玖也一臉沉思。
“景言，不能答應他們。”吳白急忙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