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解釋
一時之間，這消息就傳開了。
原本還隻是在小範圍內流傳，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很快就傳的舉城皆知。
冬日的午後，蘇府花廳裏，蘇哲剛送走今日的第六波訪客，正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揉著眉心，柳氏進來了。
蘇哲的長隨剛想出言提醒，就見柳氏朝他做出擺手的姿勢。
那長隨便閉了口，悄悄退了出去。
柳氏走過來，剛想繞到他後麵去給他揉一揉太陽穴，就見蘇哲睜開了眼睛，滿臉都是疲憊，
“夫人，你來了……”
“嗯，”柳氏點了點頭，還是按照原定計劃，找準了地方，輕輕的給他按揉起來。
蘇哲舒了一口氣，表情放鬆下來。
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屋裏卻流淌著一種靜謐的溫馨。
已經做了二十幾年的夫妻，倆人互相都很了解了，幾乎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聊的。
“老爺，您別太憂心了，曉兒已經是個大人了，繡坊這事兒雖然有些突兀，但我相信她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在裏麵的。”
柳氏柔聲說著，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我知道，”蘇哲拉了她的手，讓她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我隻是覺得有點突然。”
柳氏沒有再勸了。
這事兒別說是蘇哲了，連她聽說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曉兒那孩子真的是主意越來越正了，這麽大的事情也不提前跟家裏人商量一下，真的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夫妻倆正相對無言，門口卻忽然有一人走進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不是蘇千曉是誰？
“爹，娘，女兒是來負荊請罪的。”
蘇千曉進了屋，別的話也不多說，徑直雙腿彎曲，在蘇哲和柳氏的麵前跪了下去。
“……”
蘇哲和柳氏對望一眼，心裏一鬆。
看來這孩子還是知道什麽是對錯的。
“曉兒，有話好好說，你先起來，大冬天的地上涼。”
還是柳氏先反應過來，趕緊起身，作勢就要去拉地上的蘇千曉。
蘇千曉卻避過娘親的手，目不轉睛的看著蘇哲，
“爹爹，都怪女兒行事太著急，沒有提前和你們商量。”
蘇哲眉宇間浮現出一抹凜冽，他沒順勢說出讓蘇千曉起來的話，反而語氣冰冷了三分，
“曉兒，所以你覺得自己隻是錯在了行事太過急切上麵了？”
蘇千曉內心苦笑，但卻不敢應是。
她知道爹爹生氣的是啥。
繡坊開的好好的，生意那麽紅火，盈利也算穩定了，這個時候她卻突然不聲不響的說要把鋪子盤出去，這，這擱誰能理解得了。
但這卻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處理繡坊的時機了。
去年臘月繡坊的生意異常火爆，現如今才剛過正月，此時她把鋪子盤出去正符合激流勇退的策略，繡坊也能賣個好價錢。
若是再耽擱下去，一是年前的那股熱度就逐漸消退了，繡坊即便能賣出去肯定也不會比現在賣的更好。
另外，若這一世靖國大軍提前來襲的話，她這繡坊可就一錢不值了，到時候一兩銀子也拿不到。
所以，她才做出這個決定。
隻是，這事兒她雖然想的很通透了，暫時卻需要給爹爹和娘親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往後這家裏的日子肯定就太平不了了。
想到這兒，她將腰背挺得更直了，
“爹，您聽我解釋，那繡坊原本是我成親之前，想著蕭乾以後能夠有個安身立命的所在，這才央求了您資助我開的，”
“但如今蕭乾久久不歸，我每去一次，見到他曾用過的那些東西，待過的地方，這心裏就不太好受……”
“曉兒……”柳氏望了過來。
她想說點什麽來安慰女兒，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看來還是她太過大意了，即便成親再短，倆人畢竟相處過一段時間，如今蕭乾這麽久了也沒有一點音訊傳回來，女兒這心裏怎麽可能好受得了？
去了繡坊，再睹物思情，這自然會黯然神傷……
這樣一想，柳氏心裏已經軟了下來。
“老爺……”她輕輕喚了聲蘇哲。
蘇哲卻擺擺手，看著蘇千曉正色道，
“這都不是借口，那繡坊你若不想去，自然可以交給旁人打理，連一年到頭的賬目我也可以派人幫你去查……”
這言下之意還是覺得她這理由站不住腳。
“爹，其實除了蕭乾的原因之外，我還有個更重要的考量，”
蘇千曉卻顯得不慌不忙，
“眼看著安城那邊布莊不斷提價，我這邊做衣裳的成本就越來越高，雖然是從咱家鋪子裏拿的緞子過來的，您又給我按了原來的價格算的，但這也不是長久之法，”
“另外，您也知道我天柁那邊的糧油鋪子一直在投入，現在還沒見著收成，”
她邊說邊留心觀察著蘇哲的臉色，見他聽到她提及天柁那糧油鋪子的時候目光柔和下來，這心裏就有數了，
“爹，所以我就想著把這邊的繡坊停了，拿錢去貼補天柁那邊，”
她越說聲音放得越柔和，
“這繡坊好歹是咱們自己的產業，沒了就沒了，但是天柁那邊的糧油鋪子卻是外祖家留給娘親的產業，我怎麽著也要把它經營下去，且要經營好才是啊。”
蘇哲目光一滯，望著女兒的目光瞬間就變得複雜了。
柳氏則低了頭，取了帕子在抹淚，女兒這麽孝順懂事，寧可停了賺錢的鋪子來貼補她名下的產業，她這心裏真的是又酸又痛。
沉默了良久，蘇哲才再度開口，聲音卻有點發澀，
“那你也不用賣掉繡坊啊，隻管拿繡坊每年的盈利去補天柁那邊也是可行的。”
這繡坊現在好比是一隻能下金蛋的鵝，就這麽丟了，他心裏實在是為女兒感到惋惜啊。
“爹，”蘇千曉苦笑一下，
“我這繡坊您也知道，現在生意越來越紅火了，若是留著，我這下一步勢必就要擴大規模，需要再招募一批繡娘，另外我這需要的各類綾羅綢緞可就越來越多了，”
她目光直視蘇哲，麵上都是沉痛，
“爹，若您還按原來的價格給我提供緞子，那我這就去在與您爭利，這並不是我想看到的，但若我拿貨按市場價，這繡坊的賺頭可就沒原先那麽大了，所以……”
這下蘇哲不做聲了。
他承認女兒說的並不誇張，的確是事實。
但是，他心裏還擔心著另一樁與之相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