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怕她承受不住
“我姓顧，顧平成，你叫我顧叔叔就好。”顧平成語調清淺，看上去非常和藹可親，然而蘇瑤沒看到，她身後原本情緒十分平靜的尙錦，在對方出現之後，雙手一直緊緊地攥著被單，因為太用力，關節都泛起了白，渾身微微顫抖著，十分不對勁。
顧平成把手裏帶來的禮品盒都遞給蘇瑤，跟蘇瑤客氣了一番，徑直向著尙錦走去。
尙錦低著頭不看他，感覺那短短的一段路，就像是沒有盡頭一般，蘇瑤現在沉浸在媽媽安全無事的快樂中，沒有注意到尙錦有什麽不對勁。
尙錦的朋友很多，但她是個要強的性格，在自己婚姻失敗事業不順之後，就很少跟以前的那些朋友來往，怕拖累別人，讓別人為難。
能夠在剛剛做完手術，就得到消息來看尙錦的，一定是媽媽從前的至交好友，因此蘇瑤不疑有他，對著顧平成點了點頭：“顧叔叔，我先出去了，你們慢慢聊，媽，有事喊我，我就在外麵。”
說完，蘇瑤腳步輕快的走了出去。
還順手帶上了門。
目送著蘇瑤的背影消失，顧平成過了好一會兒才把目光收回來，他看著尙錦有些蒼白的臉色，緩緩綻開一個微笑：“小錦，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說著，他伸出手去，想要撫摸尙錦的臉頰，尙錦下意識的往後一縮，表情很是抗拒，聲音也是冷硬的，隻是目光不敢跟他對視：“不見麵很好。”
顧平成非常自然的收回了手去，看到尙錦憔悴蒼白的臉，露出了內疚感慨的神色，良久，他歎了口氣：“錦兒，過去了這麽多年，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還是走不出來嗎？”
尙錦深深呼吸，像是拚命克製自己，她抬起頭，鼓足了勇氣，直視著顧平成，嘴唇終於不再顫抖，一字一頓：“我沒有恨你，你不配。”
即便是過了二十多年，但是恨和愛都很難褪色，因為當年那刻骨銘心的經曆，不是說忘掉就能忘掉的。
顧平成歎了口氣：“好，你說什麽都可以，恨我怨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能否認，”他扭頭看向那扇房門：“蘇瑤是我們共同的女兒，血濃於水，這是你改變不了的，你拍賣那條裙子，不也是想要找到我，讓我發現你們母女嗎？我保證，我們一家三口團聚之後，我會好好補償你們……”
“不必了。”尙錦咬緊牙關，又後退著跟顧平成拉開了距離：“你跟我的情分早就蕩然無存，隻是瑤瑤確實是你的女兒，這些年她跟著我受了不受苦，我讓你知道她的存在，是希望你能幫幫她，她太辛苦了。”
想到蘇瑤為自己做的一切，尙錦越發覺得自己這個媽媽做的不稱職，原本她寧願死也不願意向顧平成求助低頭的，但是為了瑤瑤的未來，她必須這麽做。
她不能讓瑤瑤的天賦埋沒在蘇家，被蘇家人拖垮，像是當年的她一樣。
至於她跟顧平成之間的恩恩怨怨，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久的像是上輩子一樣。
“錦兒，你脾氣還是這麽倔強。”顧平成伸手想要去撫摸尙錦，又被尙錦一巴掌拍掉了手，她手術後身體虛弱的的很，這麽一用力，牽動了傷口，整個人咳嗽著瑟縮成一團，顧平成想要去拍她的背，但想到她麵對自己的決絕和抗拒，又把手收了回來：“我會照顧好咱們的女兒的。”
尙錦這才掙紮著抬起頭，叮囑；“你先不要告訴她，我怕她會承受不住。”
“我明白。”顧平成垂眸，眼底波濤洶湧，麵上卻是一片平靜：“我會先跟她培養感情，錦兒，她真是漂亮又可愛，像是你年輕的時候一樣，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居然有這麽一個可愛的女兒……”
尙錦嘴角露出幾絲冷笑：“別假惺惺的了，顧平成，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不是你這麽多年沒有一兒半女，你怎麽會想起瑤瑤來呢？”
她諷刺的搖搖頭：“我沒有別的要求，隻是，是要留在京城，還是去爾加，要瑤瑤自己決定，你不能勉強她。”
“我明白。”顧平成歎了口氣，緩緩上前：“其實，這麽多年，我經常想起你，當初的決定，我也後悔過，但是人生不能重來，我始終記得我們初相識的那一天，那時候我們……”
尙錦麵無表情的聽著，回憶有多美好，現實就有多麽狼藉，但人的心終究不是鐵石做的，她還是忍不住有些唏噓傷感，正當顧平成距離她越來越近的時候，突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顧平成一看號碼，頓時嘴角露出幾分尷尬的笑意，扭頭去病房角落裏接起了電話，語氣溫和中透出幾分討好和誘哄：“……好，我知道了，明白……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嗯……我發她照片給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很漂亮，有禮貌……好的，好……”
不用親耳聽到，尙錦都能想象到電話那頭，是一個暴躁又任性的女人，即便到了這把年紀，估計也不會有任何長進。
她剛剛心頭被掠起的那點漣漪，瞬間平靜無波。
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再也回不來了，人心易變，顧平成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讓她怦然心動的男人。
最後，顧平成纏不過電話那頭的女人，隔著電話發出了親吻的聲音，尙錦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一直到顧平成有些局促的掛斷電話扭過頭來，這笑意還沒消散。
“錦兒……”顧平成一掃剛剛的那種無懈可擊的優雅，此刻竟然有幾分手足無措，麵對他的狼狽，尙錦無心雪上加霜，也沒有任何體諒，隻是擺擺手：“我跟你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若你還有一點人性，就對瑤瑤好一點，彌補你當年的虧欠，你走吧，我剛手術完，累得很，不想看見你。”
顧平成知道再說下去，也隻能是自取其辱，他嘴唇動了動，終究是什麽也沒說，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