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清醒的瘋子
他微微俯身，凝視著地麵，仿佛在看著一個生命即將終結的少女，在垂死掙紮，但眼中毫無同情，冷漠中帶著戲虐，就好像是不諳世事的孩子，凝視著地上被剪去翅膀的蝴蝶，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什麽樣的惡更加觸目驚心？
就是當事人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作惡，那種近乎天真的偏執，讓他距離一個瘋子隻有咫尺之遙，但他分明又是清醒著的。
“樹葉為什麽會變黃？秋風為什麽乍起，江流為什麽入海？”他的聲音裏像是淬了毒，輕飄飄的回蕩在空氣裏，混不在意，但依舊定定的凝視著一個方向，好像深情款款，又好像完全的目中無人：“酥酥，我是愛你的。”
他伸出手去，仿佛捧起了女孩的臉，又認真的抹去她臉上淚痕，帶著幾分雀躍，幾分欣賞與惋惜：“可惜你不懂我，你太笨了，但是如果你也一樣愛我，應該明白我的心意，心甘情願的為我做出犧牲，為我去死的啊。你為什麽會難過，為什麽會哭呢，所以，你的愛並不純粹對不對。”
像是很遺憾一樣，他輕輕歎了口氣，好像真是麵前的女孩辜負了他，兩道劍眉微微蹙起，似乎是真心實意的傷感著，眼底隱約有淚光湧動：“酥酥，我對你好失望啊。”
明明是他害的初戀女友裏外不是人，還親手捅死了對方，但是這一番剖白，倒好像自己是個情聖加受害者，台詞不僅神經質，還帶了幾分中二之氣，換個演技和顏值稍微不在線的，很容易就演成一個自戀狂或是精神病患者。
但雲墨陽蹲在地上，惋惜又哀傷的模樣，竟然讓人感到了幾分動容。
你講不出他具體哪裏處理的特別好，但是他的外形，他的語氣，他的每一個微笑的停頓，每一點眼底的晶瑩，都是那麽恰到好處，令人倒吸一口涼氣。
他蹲在那裏，周圍什麽都沒有，但好像什麽都有了，已經可以讓人想象出周圍的布置，環境，以及麵前奄奄一息的女孩子。
差一點都不行，差一點都不對。
可是偏偏，就是沒差那麽一點點。
“哢。”魏俊有些出神的站起身來，看著雲墨陽半天沒說出話來，好一會兒才勉強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你先等一下，一會兒我會告訴你們結果的。”
周圍幾個工作人員也在交頭接耳：“還挺合適的。”
“顏值真的過硬，撐得起這個角色，而且眼神有內容。大熒幕上會特別好看。”
“就是……嗯，缺點也挺顯而易見的。”
幾個人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看看後麵的吧。”
張栩和幾個準備試鏡的男演員，這會兒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就算他們再怎麽擅長冷嘲熱諷，但是事實擺在麵前，雲墨陽演的還真挺不錯，但張栩自認有金主爸爸為自己鋪平了一切，很快又仰起頭自信滿滿。
他倒是沒硬碰硬，在雲墨陽後麵就上台，而是慫恿了一個年紀比較小的男演員，自己在一旁看戲。
雲墨陽坐在一邊，表情淡定的觀察著其他試鏡演員。
魏俊給每個人問的問題，出的考題都是不同的，根據每個人的特色，他試了好幾段戲，到了張栩的時候，他低頭看了看本子上備注，微微坐直了身體，詢問道：“張栩，你對這個角色的理解是怎麽樣的？”
張栩顯然有備而來：“我覺得這個角色就是個毀滅型人格，這種類型的角色很多片子裏都有，所以如果我被選中的話，我會要求對劇本做一些改動，讓他的人物形象更豐滿。”
“比如？”魏俊進一步詢問。
“比如他可能不是單純的想要做這些事情，可能是有苦衷的，可能是為情所困，比如他在背後也偷偷的為自己的女朋友做了很多事情，這樣一來，不是更讓人心疼嗎？”
張栩侃侃而談，卻讓魏俊的臉色越發不好看，程羽這個角色是很獨特的，獨特就獨特在他跟言情劇中動輒受了童年傷害而性格桀驁不訓的男二號不一樣，他的毀滅傾向有環境的原因，但更多是自己的選擇。
要是按照張栩這麽改，就顯得俗套了很多，打開幾部熱播的電視劇，總能找到差不多的類型。
但魏俊也沒有因此立刻對張栩做出否定，而是找了段戲讓張栩來演，是男二跟男主最後對峙的時候，男二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的一段對手戲。
張栩沒背下來台詞，就拿著台詞演，台詞倒是挺清晰，但是眉眼亂飛，也不知道是不是做過整形的緣故，表情稍微一大，在鏡頭裏就很驚悚：“……這個世界都即將被我掌握在手中！而你，隻能像是匍匐在我腳下的昆蟲一樣，除了顫抖，沒有任何其他的選擇！”
他的聲音慷慨激昂，情緒倒是挺到位，也豁的出去，就是莫名有一種小人得誌的感覺，魏俊跟幾個劇組的核心人員對視一眼，又低頭議論了幾聲，先讓這些男二的候選人回去，又試鏡了男主。
男主基本已經定了方年生，所以整個流程也極其流暢。
很快魏俊跟劇組的其他人坐在一起，做最後的複盤。
“男二我覺得張栩挺合適的，他長相雖然有點不夠精致，但是大體上還可以，調教一下，到時候效果應該很好，魏導一向很會帶演員的。”
製片人笑眯眯地說。
“對，張栩想改劇本，這個我可以再找他談談，不會讓他大動的，問題不大。”
“張栩台詞功底也還可以，表情控製這個可以矯正，而且他演技一般，不會搶男主的戲。”
大家基本上已經達成了共識，畢竟張栩的金主爸爸早就承諾會讚助這部戲，加上張栩本人一貫很配合劇組的行動，擅長製造熱點，而男二這個角色本身就是綠葉，不是主角，所以大家幾乎都是沒什麽異議，覺得他可以。
但魏俊微微擰眉，卻提出了不同意見：“我覺得張栩沒有雲墨陽好，你們不覺得雲墨陽很帶感嗎？如果他來演男二，那男二可能會出乎我們的預期，成為片子裏的一個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