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七章 誰比誰高貴
深夜的秋風吹在臉上，涼颼颼的，讓人格外精神。
把小常送到了家，顧瀟瀟又載著雲墨陽回家，雲墨陽拉開車窗，一路上用手撥動著外麵的風，一言不發，看樣子心情不是很好。
顧瀟瀟也就沒搭話，過了好一會兒，到了家，他們一前一後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雲墨陽忽然轉過頭，問她：“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特別不識抬舉？”
這話實在是太突兀了，顧瀟瀟楞了一下，這會兒四下無人，隻有婆娑的樹影在空氣中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天上照明的隻有月亮星星，在雲墨陽立體的五官上罩了一層白光，顯得他整個人柔和朦朧了許多。
她本可以直接回答沒有，但還是歪著頭認真的想了想：“不至於，可能真的像是小常說的，你要是答應了，處境會好過很多，但每個人想法是不一樣的，也許在你心裏有更重要的東西，比得到那些好處更重要的東西。”
雲墨陽好像也並沒有得到安慰，隻是扯了扯嘴角，能夠說出這種話來的人，要麽就是什麽都有了，所以才能這麽理想主義，要麽就是剛剛踏入社會，還沒遭到現實世界的毒打，還抱有一絲期待，不切實際的期待。
他也真是的，居然會向自己的助理詢問這種問題，實在有些多次一舉。
緩緩轉過身，雲墨陽剛向前走了兩步，就聽見顧瀟瀟的聲音，在如幕的夜色中有些急切的響起：“我不是敷衍你，挑你愛聽的說，而是，而是我經曆過這樣的事情。”
他皺了皺眉頭，沒有回頭，但卻頓住了腳步。
什麽叫經曆過這樣的事情？
“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很多人都覺得我一定活不到成年，是個隻會拖累人的病秧子，勸我媽媽放棄我，”顧瀟瀟定定的看著雲墨陽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把自己的那點心裏話都一股腦的吐露出來：“我媽媽是個醫生，她應該比其他人都知道，帶著我這個病號，對她是多大的拖累吧，何況那時候我爸媽因為一些誤會，兩地分居，都是我媽媽一個人帶著我，她真的很累的。”
雲墨陽聽到這裏，徹底轉過身來，向著顧瀟瀟走近了幾步：“後來呢？”
此刻顧瀟瀟一臉的認真，跟平時嬉皮笑臉的模樣判若兩人，她的短發被風吹的四散，一雙眼睛卻是亮的驚人，晶瑩的，剔透的，格外水潤的眸子，裏麵盛著一點點憂傷，一點點難過的味道，和很多的堅持，看起來格外鼓動人心。
“但是我媽從來沒有放棄過我，她一個女人，在異國他鄉，帶著我一個累贅，為了我，她不僅要打工，還要學醫，每天累得躺到床上就會睡著了。我也知道自己礙事，但是我媽媽告訴我，她說，別人看我是個負擔，但對於她來說，我卻是她生命中最大的希望和閃光，她愛我，一定要治好我，就算治不好我，也會一直陪在我身邊，讓我的生命充滿快樂。”
那是童年時期就紮根在心底深處的記憶，顧瀟瀟從沒跟任何人說過，但不知為何，麵對著雲墨陽，這些話很自然的就被傾訴出來了。
雲墨陽認真的聽著，他點點頭，眸光微動：“你媽媽是個很好的人，和偉大的母親。她……成功了吧？”
“不然呢。”顧瀟瀟笑起來：“你看我，活蹦亂跳的，身體不說多好吧，也不像是隨時要掛掉的樣子，我媽媽的選擇是對的啊，當時她的選擇有那麽多人不理解，覺得她做無用功，可是在她看來，她的堅持是有意義的，那就是有意義的。”
說到這裏，雲墨陽才似乎明白了什麽，他嘴唇有些發幹：“你是說……”
“我說我理解你，你可能還不相信，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吧，隻要自己覺得值得，那堅持就是有意義的，這世上什麽人都有，有人會為了追求目標不擇手段，也就有人會堅守自己的原則，誰也沒有比誰高貴，不過是選擇不同罷了。”
誰也沒有比誰高貴，不過是選擇不同罷了。
有種壓在心頭的大石，被一下子抽走的感覺，雲墨陽隻覺得撥雲見日一般，長久以來，他處於爭名奪利的環境中，總是被人看做是異類。
這些年，也不是沒有嚐試改變，妥協過。
但因為內心有堅守，所以都是隔靴搔癢，就像是他會跟女明星炒緋聞，但都是合作期間配合，私下並不接觸，就像是他也會參加一些酒局飯局，但從來隻是靜靜坐在座位上，不做任何回應，也不主動出擊。
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走捷徑，可是他都避開了。
明明早就可以脫離這種掙紮求存的狀態，但他愣是在原地踏步這麽久，有時候，夜深人靜也會問自己，值得嗎？
現在眼前這個小子給了他答案，一個平時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小屁孩，居然活的比他通透。
不知道是不是內心的疑慮茅塞頓開的緣故，這會兒雲墨陽看顧瀟瀟，小小的一隻在夜色中迎風而立，居然有種動人心魄的感覺，她臉龐白裏透紅，眼睛閃亮，小身板單薄卻堅定的樣子，竟然還挺可愛的。
雲墨陽下意識的上前，伸出手去，在她臉上捏了一把。
觸手柔滑，像是剛撥了殼的雞蛋，或是水嫩嫩的豆腐似的。
“人不大，還給我當起人生導師來了。”似乎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又偏偏說不出哪裏不對勁，雲墨陽用表麵上的漫不經心，掩飾了這點尷尬。
顧瀟瀟眨眨眼睛，沒想到雲墨陽還動手動腳起來了，她一偏頭，心裏覺得很不服氣：“我們年紀差不多，裝什麽長輩啊切。”
“我不是長輩，是你的上司。”偏偏就是這麽巧，雲墨陽話音剛落，顧瀟瀟的手機鈴聲就響了，她低頭一看，頓時臉上劃過幾分緊張與忐忑，開工資了，哦也！
這會兒她也顧不得雲墨陽還在麵前了，低下頭聚精會神的查看短信提醒，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