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二章 後悔嗎
說不是利用，這又是什麽呢？
雖然明知道下了決心，就一定會走到這一步，但此刻，上官樂看著司命失望的眼神，還是覺得這一刀分明刺在了自己心上。
……
十四爺的老宅子，並不像是表麵上那麽平靜，端嚴，經過了歲月的洗禮，外表修繕過很多次了，借著這修繕的機會，裏麵很多設置也改了。
比如底下的監牢。
從前十四爺正值盛年的時候，地下室關滿了人，像是個小型的監獄，他會在裏麵審訊，在裏麵決定很多人的生死，現在他年紀大了，時代變了，司家也不是從前的司家，從前形容一個家族勢力龐大，喜歡說黑白通吃，現在再說試試？怕是嫌自己活得太長。
但即便如此，這地下神秘的，小型的關押地下室，還是保留下來了。
現在上官樂就處於其中一間，也是唯一一間有人的地下室裏。
平心而論，這裏條件說不上好，四壁空空，一片昏暗，什麽都沒有，但凡有一點聲音，都會帶著回聲，因為周圍連個死耗子都沒有，所以這回聲本身就像是一部恐怖片一樣，令人渾身發寒。
但好在，也沒有預想中的嚴刑拷打，或是殺人滅口。
上官樂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雙臂摟住自己的肩膀，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等待她的是什麽，她不大清楚，在這無邊的黑暗和未知的恐懼中，她的心跳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關於十四爺的傳說，也很多，聽說他殘暴不仁，之所以能夠在司家立下那樣的功勞，這麽多年也沒被仇家尋仇，就是因為做事夠絕，心狠手辣。
這些傳說有的特別誇張血腥，但上官樂覺得都是真的，因為他殺害了她的父母，被活活燒死，她的爸媽那時候該有多痛多絕望？
每每想到這些，她就控製不住的渾身顫抖，仿佛十四爺殺害的不僅僅是她的爸媽，還有她。
接下來他會殺了她嗎？
會折磨她嗎？
上官樂不願意去想，因為知道即便想了，也想不到，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她有些疲憊的把腦袋靠在牆上，雙眼迷茫的看向天花板。
一片黑暗裏，仿佛時間就此停滯了。
她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保持了這個姿勢多久，漸漸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她起初還以為是幻覺，但是漸漸的，那聲音越來越清晰。
直到，那腳步聲在門口停住，好久沒有打開的鐵門被鑰匙打開，鐵鏈子發出一串令人心煩的響聲，她抬起頭，用手擋著突然從門口處傾瀉進來的光，即便那光並不算很明亮，但在黑暗裏摸索了很久，她還是需要眯著眼適應一下。
令她驚喜的是，門口站著的是司命。
“你來啦。”上官樂忙手扶著牆，站起身來，向著門口飛奔而去，她當然沒有心懷僥幸，覺得司命是來跟她和好的，他們之間的誤會，隔閡已經很深，隻是，哪怕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就算是下一秒要上斷頭台，死之前看看他也是好的，或者，退一萬步，能死在他手裏也是好的。
司命看著上官樂不顧一切的向著他跑過來，昏暗的環境裏，她的眼睛就顯得特別亮，盈著水光，她臉上的驚喜不像是假的，長發翻飛，像是一隻撲火的飛蛾。
即便之前已經看的很清楚，但是此刻，還是不免動了心。
到底是朝夕相處了多日的愛人，那些美好的瞬間，一起快樂的時光好像就在昨天，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上官樂是怎麽利用他的，回憶一下，破綻多的數不清，但他當時沉浸在少有的幸福裏，全都忽略了，如今想起來，她的演技一點也不好，真是拙劣極了。
可是這是一回事，那些清清楚楚的美好回憶，也是真的。
司命還沒決定好要以怎麽樣的態度麵對上官樂，上官樂就先一步撲進了他懷裏，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腰：“你沒事吧？那個老東西有沒有遷怒你？你就一口咬死你什麽都不知道就好了，你也確實什麽都不知道，小巴，都是我的錯，你忘了我吧，嗯，先讓我抱一會兒，然後就忘了我吧。”
她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司命有些失笑，都什麽時候了，還跟他耍這種小聰明，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軟化他的伎倆。
他低頭，猶豫了一下沒推開她，黑暗中他的聲音聽起來特別清越，像是玉石瓷器敲擊出的響聲：“後悔嗎？”
上官樂怔怔的抬起頭來，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他們的距離太近了，近的一個細微的表情都逃不過彼此的眼睛，她曾經設想過他會問什麽，可能會問什麽時候決定的，可能會問不糾結嗎，可能會問他在她心裏算什麽，有沒有愛過他。
但是沒想到他會問後悔嗎。
“後悔嗎？”上官樂反問自己，輕卻堅定的搖了搖頭，她看著司命笑，笑容裏有很深的無奈：“不後悔啊，就算是再讓我選一千次，一萬次，我也還是會選擇殺了他。司命，你很失望對不對，你覺得我不愛你，可是你之所以會生氣，是因為他是你的義父，你的義父啊，你就這麽維護他了，我失去的，可是我的親生父母，他們把我捧在手心裏，照顧我保護我，結果一把火，什麽都沒有了，我為什麽不能殺他，我就應該殺了他！”
她眼圈漸漸泛紅，不是難過，隻是自責：“可是我太沒有用了，我居然被他抓住了，我父母的仇誰來報，他們好倒黴啊，生了我這麽一個沒有用的女兒，非要說後悔，我隻是後悔自己動手太晚了。”
若說動搖，或許有那麽一瞬間，因為顧及司命，但上官樂終究是個拎得清的女孩子，時刻把父母的仇怨放在第一位。
她是愛司命，可是不能因為愛司命，而對殺死父母的仇人視若無睹。
那樣即便以後會很幸福，那幸福也是偷來的，不值一提，令人*與唾棄。
司命看著她，內心複雜，半晌才動了動嘴唇：“那為什麽不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