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 心結
好不容易逮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上官樂可不想就這麽放他走,當務之急,是讓自己不要那麽具有威脅性。
她跟她爸媽不一樣,對那個老道士的話隻是將信將疑,畢竟是接受過多年唯物主義教育的。
能治好病,當然是盡量治好病,上官樂這會兒看著顧盼的眼神閃閃發亮,儼然把顧盼看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能不能治好這不好說。”顧盼頓了一下,先撲滅了上官樂心中熊熊燃燒的小火苗:“你小時候就有這個毛病,那個時候,你每天都要非常勤快的練武是嗎?”
“那還用說。”司命有些不屑的冷嗤一聲,覺得顧盼實在是太外行了。
隻有電視劇和電影看多了的人,才會相信身手好的人是突飛猛進,隨便努力一下就是高手了,實際上,那些武學世家也好,司命這種從小練武受過專業訓練的人也好,都是要從小培養的。
長大之後人的骨骼已經定型,再開始學,就算學得好,撐死也就顧盼那個水平,三腳貓的功夫,對付對付地痞流氓可以,但是跟真的練過的人一比,頃刻高下立現。
上官樂這樣的,顯而易見是從小就下過苦功。
“是。”上官樂點點頭,輕輕歎了一聲:“我爸爸那時候一直嚴格要求我,別的小朋友在玩耍的時候,我在練武,別的小孩子上學都是參加補課班,我的補課班是在家由我爸爸補的,我爸爸說了,我們家裏就我一個女孩子,將來家業都要交給我,我一定不可以比男孩子差。”
她說著說著眸色黯然起來。
當初覺得不滿,覺得是逼迫,現在想起來,竟然都是珍貴的記憶。
小小年紀的孩子,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當然不會甘心日複一日的學武,那麽累那麽枯燥,當初上官樂也是抱怨過的,但是現在,她隻有感激,要不是爸爸這樣逼她,她恐怕保護不了自己。
顧盼看著她的神情,就明白過來了大部分,她微微醞釀了一下開口:“一般夢遊是不會有什麽過激反應的,但是,如果你是心理問題加上夢遊,那就有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心理問題?”上官樂有些驚訝的反問。
她一向樂天活潑,是公認的開朗孩子,幾乎不會有人把她跟什麽心理問題聯係在一起。
“你從小就在高負荷的壓力下成長,平時練武辛苦,跟孩子貪玩的天性相違背,所以壓力無處釋放,在夢遊的時候就會伴有一係列的攻擊行為,你聽過一句話沒有,人的所有發泄,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顧盼看著上官樂的眼睛,觀察著她的表情:“這種情緒困擾了你很久是嗎?”
上官樂皺緊眉頭回憶了一下,現在的她是已經不再為當初的事情發愁了,但是因為曾經的感情太強烈,以至於現在回憶,也還是有跡可循:“是,是這樣,我每天都好煩,覺得自己一覺醒過來,比沒睡覺都要困。”
“後來,你爸媽出了意外,你的情緒又再度失控,但是你這個人,看起來一直是很快樂的,包括現在,你好像也一直沒受到絲毫影響的樣子,但是這是不現實的,沒有人會不被負麵情緒擊垮,你以為隻有每天無精打采的,才是抑鬱症患者嗎?並不,有一種抑鬱,叫做微笑抑鬱,平時看著樂天陽光,其實內心已經是大雨傾盆了,隻不過,你有夢遊症,所以,有釋放的空間,才能保持現在的這種……”
顧盼斟酌了一下措辭:“微妙的,但是又失控的平衡。”
失控的平衡嗎。
上官樂表情漸漸嚴肅起來:“我……有些抗拒去看心理醫生,所以……”後半句話她吞回去了,但是顧盼卻聽懂了,上官樂很聰明,也許也早就感覺到自己的情緒不對頭,但是因為抗拒看醫生,也就這麽耽擱下來了。
人總是願意相信對自己有利的部分。
在那個已經不知道現在在何處的老道士嘴裏,她不過是一個有點小毛病的女孩,隻需要靜靜的等待自己的真命天子,一切就迎刃而解。
比起接受自己有抑鬱症和夢遊症,是個心理不健康的病人,她寧願自欺欺人的騙自己。
實際上每個人也都有這種僥幸心理。
“那麽,是為什麽不願意去看心理醫生?”顧盼目光灼灼的逼問,上官樂遲疑了一下,牽動嘴角想說什麽,但半天說不出來。
司命見顧盼步步緊逼,上官樂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一瞬間覺得她有些可憐,他沒好氣的瞪顧盼:“我看什麽心理醫生就是個騙局,每個人性格不一樣,就算跟別人不同,怎麽就是心理有問題。”
顧盼更凶的回瞪他:“她都這樣了,你還說沒問題,那你就繼續當沙包好了。”她輕輕歎了一口氣,看向上官樂的時候,表情又變得平和了:“我不是在逼問你,我是在幫你,既然你的異常行為可能跟心理有關,那就應該正視他,解決他,我不妨猜猜好了,你不願意去看心理醫生,是不是因為看心理醫生的第一步就是打開自己,而你不願意,不願意複盤困擾你內心的問題,不願意麵對,所以,你選擇逃避?”
上官樂無聲的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才睜開,好像聽到了biu的一聲,正中紅心,她雙手插進頭發裏,緩緩抬起頭吐出一口氣:“是。我爸媽的死對我打擊很大,我心裏過不去這個坎,在人前我假裝若無其事,因為上官家隻有我了,我一定要把這個場麵撐起來,不然我都天天哭哭啼啼的,底下的人怎麽辦。”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隻能說明她是個很有責任心的女孩子。
事實上,各種心理疾病,都是心思細膩的人更容易患病,因為細膩,憂思過甚,也實在是很無奈的一回事。
顧盼靜靜的看著她,鼓勵她說下去。
司命也居然罕見的沒有冷嘲熱諷,安靜的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