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已經不重要了
楚淩看到方寶先對自己的態度溫和，滿臉讚賞，就驕矜的笑了笑：“是方導的片子，我當然要捧場了，之前跟方導合作過一次，對我幫助很大，隻要方導需要，我義不容辭。”
說完捋了捋自己額角邊的碎發，心裏隻覺得已經十拿九穩。
“另外，我想知道，顧盼，你為什麽一言不發，不給張雨佳安排一段台詞呢？”方導微微眯眼，轉頭看向顧盼。
這也是所有人心頭的疑問。
這會兒距離剛剛競演已經過去了快半個小時。
起初的震撼過後，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幾乎每個人心頭反複回憶起來的，都是顧盼剛剛一句台詞都沒有的那一段。
大家都很好奇，顧盼是台詞不好，還是特意嘩眾取寵，為什麽會演一出默片？
“因為張雨佳根本做不出怒斥榮世龍的事情來。”顧盼淡淡一笑，表情非常坦然，她白淨的麵容在燈光下顯得膚質更通透，說話聲音也清晰有力：“我做過調查，了解到，幾乎所有被家暴的婦女，之所以不聲張，是因為下意識的，她們覺得這是一件很*的事情。”
那意味著她們不被珍惜，不被愛，而在施暴者持續的精神打擊之下，她們會覺得那都是她們自己的問題。
是她們不值得被愛，臉上的傷疤疼，但心裏的傷口更是已經血肉模糊。
家暴摧殘的不止是這些女人的身體，更是她們的心靈，她們自尊自愛的堡壘和屏障。
“張雨佳也是這樣的，一次次的忍耐，讓她幾乎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變得越來越低自尊，所以，在內心深處，她想逃避，她幾乎都覺得，自己跟榮世龍不是一個等級上的人，所以她看到榮世龍出軌，不會覺得震驚，隻會覺得這是早晚都會發生的事情，她的第一反應，不是憤怒，因為隻有兩個人地位平等，才會產生憤怒，張雨佳這個時候的心理狀態，是連憤怒都沒有了，她隻會想逃跑。”
顧盼娓娓道來，周圍人聽了都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對啊，一個長期被丈夫打壓，家暴，逆來順受的女人，在麵對丈夫出軌的時候，怎麽能一瞬間切換到振振有詞的狀態，長期被欺淩，再看到欺淩者的時候，怎麽會不害怕，不瑟縮……
除了顧盼，幾乎所有人都選擇了哭訴或是痛斥的表演方式，這樣戲劇衝突很強是沒錯，觀眾看得也爽，可是現實生活裏，會是這樣嗎？
楚淩臉色有些難看的掃了一眼顧盼，沒想到，這女人還有兩把刷子，但她始終還覺得自己勝券在握，顧盼表現的再好，也不過是自己的陪襯，演員最重要的是演技過關，對劇本了解的再深入有什麽用呢。
方寶先的眼中閃現出激動的光芒，他點點頭：“如果我這次沒選你，你會很失落嗎？”
這問題一問出來，楚淩就鬆了口氣。
看樣子，方導是不打算用顧盼的，才會這麽問。
顧盼搖搖頭：“不會的，我之所以來試鏡，就是因為覺得這個題材非常有意義，很深刻，我是個女人，知道現在世界上有多少女人遭受著不公平的待遇，我想演出她們內心的彷徨和絕望，留下一些珍貴的影像。但是我看到方導把這段拿來試鏡，就知道，您一定能把這電影拍好，所以是不是我演，已經不重要了。”
她的話音剛落，劇院裏就響起了一片掌聲。
開始隻是幾個女工作人員稀稀拉拉的鼓掌，到了後麵，已經是一片熱烈洶湧的海洋。
顧盼說的每一句話，都顯示出了她對弱勢群體，對跟自己一樣的女人的關切和愛，不是虛偽的，居高臨下的做作，她確實是做足了功課，思考過了的，這會兒再回想起她剛剛表演的場景，讓人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好的電影，可不就是這樣，值得細細解讀，品味？
“她好棒啊，她說的我都要哭了。”
“我感覺這個女演員內心很純淨，很善良，氣質也特別高雅。”
“真的，我現在還能回憶起她剛才表演的細節，她真的好有辨識度好不一樣，粉了粉了。”
看到方寶先也對顧盼微微頷首，一副很欣賞的樣子，嚴桃白眼快翻到了天上去，嘴裏嘟囔：“什麽亂七八糟的，我看就是瞎矯情，知道方導是拍文藝片的，所以就給自己弄出一副清高像，這點小伎倆騙不了人的。”
楚淩勾起一邊嘴角，但笑不語。
這些年混圈，她什麽魑魅魍魎沒見過，想要引起導演的注意，賣弄自己的人她見的多了，最後還是要靠實力或是背景說話，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有什麽意義。
挨個問完之後，方寶先示意他們先去等著：“一會兒就宣布結果。”
旁邊副導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不等過幾天再說嗎？”
一般試鏡之後，不會立馬公布結果的，畢竟有時候大製作，背後牽扯到的人際關係很複雜，很多決定都需要一再斟酌，協調。
方寶先的名聲在外，比一般的小導演肯定更有話語權，可是也不能一個人說了算，他這決定實在是有些急迫了。
“不，今天就出結果，十五分鍾後，你讓所有演員到舞台這邊來。”方寶先心下主意已定，其餘人隻好照做。
等待的一分一秒都是焦灼又不安的。
先前喧鬧的等候室，這會兒卻罕見的安靜下來，大家都在遲疑著，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樣的命運。
魏嘯月緊緊攥著顧盼的手，如果真的表現得很差，她就不會緊張了，可是剛才明明發揮的很好，她雖然還是沒有自信，但是內心忍不住還有小小的僥幸與希望。
工作人員忙忙碌碌，忙著收拾現場，布景，大家在一起難免議論：“你們覺得女主會是誰的啊？”
“肯定是楚淩啊，楚淩的咖位在那裏擺著，演技又是那麽好，請她做女主，那宣傳起來也方便，這電影肯定撲不了，雖說這種現實題材的片子一般票房不高，但方導肯定是奔著獲獎去的，選楚淩有天然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