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概是本能
司邵庭站在門口，微微的喘息著，白襯衫濺上了絲絲縷縷的血跡，是顧盼依偎在他懷裏的時候留下的，那種濃稠的新鮮的鮮血氣息，在他周圍盤旋不去，兩邊袖子挽上去，露出結實而線條流暢的手臂，雙拳緊緊地攥著，他隻覺得每一分鍾都度日如年。
從未如此的擔心過一個人，恨不得替她承受一切痛苦，可是關鍵時刻，卻是她推開了他，用她柔弱的身體替他擋住了攻擊。
他從未被人保護過，原來這種感覺是如此的溫暖又難熬。
帶著金絲邊眼鏡的中年醫生跟麵露焦灼之色的司邵庭解釋：“傷口有些深，但好在沒有打在重要的位置上，而且送回來很及時，所以現在先把子彈取出來，再進行消毒，應該不會有很大的問題，但是一定會留疤。”
之所以沒有打在重要部位，無疑是因為那黑影原本瞄準的是司邵庭的心髒位置，而顧盼比他矮，所以現在子彈在肩膀下方一點。
司邵庭本該對這種情況有所察覺，對危險他天生就是有種異於常人的警惕，但是因為當時在跟顧盼爭辯，情緒起伏過大，竟然讓他忽略了所處的狀況。
如果不是顧盼拽開他，這一槍打在他心髒附近，即便是從後麵開槍的，但依舊會很是棘手凶險。
是她救了他，關鍵時刻，沒有猶豫的，替他擋住了危險的子彈。
想到這裏，司邵庭的心像是被什麽揪住一樣，完全喘不過氣來。
他寧願這一次依舊是她逢場作戲欺騙自己，但沒有人會用自己的命來開玩笑。
眼看著醫生要上前拿起鑷子，揭開顧盼的裙子為她清除子彈，司邵庭猛地上前，揮了揮手，麵色沉冷而堅定：“你們都出去吧。”
“司少……”醫生有些猶豫，但看到司邵庭冷凝的臉色，想要說出來的話全都咽回了肚子裏，此刻麵前的男人，俊美的臉上滿是狠戾與蕭殺，說出來的話滿滿的都是不容置喙的意味，容不得任何人反駁。
醫療室內很快就隻剩下了司邵庭和顧盼，房門被緊緊關上。
司邵庭麵無表情的帶上白手套，抿成一線的嘴角泄露了他此刻的緊張。
而顧盼，趴在手術台上，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了漸漸走近的腳步聲，撩起了眼皮。
她感到一雙冰涼的，修長的手掌滑上她的後背，嫻熟而冷靜的揭開了她的扣子，露出她光滑的背脊。
她的皮膚原本就白，這會兒在強烈的燈光照射下，映襯著一直在不停冒出血來的傷口，紅白相間，視覺衝擊力不是一般的大。
司邵庭心中升騰起一股熊熊的烈火，但心頭的火燒的越旺，他的表情就顯得越是冷靜。
“忍一忍，不會很痛，我會盡量快一點。”他的聲音像是淬了冰的刀劍，利落而富有說服力，顧盼感到自己艱難的點了點頭，同時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點點。
這句話，在床上的時候，司邵庭也經常說。
希望他這次能夠信守諾言吧。
司邵庭的額頭上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但手臂卻是堅定有力，一手按住顧盼的後背，他開始艱難又迅速的從她的傷口裏夾出子彈。
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顧盼眼前很快一黑，還沒等反應過來，就又暈了過去。
這次昏迷的時間並不長，大概半小時之後，顧盼就醒了過來，而呈現在她眼前的，並不是治療室內純白的布景與消毒水強烈的氣息，而是她的臥室。
淡淡的玫瑰花香夾雜著柑橘的醉人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她身上已經換了幹淨的睡衣，躺在*的被子裏。
仔細的感受，能夠感覺到肩膀下方若隱若現的疼，顧盼嘴裏嘶了一聲，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司邵庭給自己取子彈的時候，居然沒上麻藥！
媽噠這是怎麽樣的智障啊，居然不知道先上麻藥嗎，這麽不專業為什麽不讓醫生來？
才剛轉過這個念頭，房門就被推開，司邵庭冷著一張臉走進來，顧盼見了司邵庭，立馬抗議：“你不會就不要逞能啊，為什麽不讓醫生幫我呢，你連麻藥都不會上！”
司邵庭大步走近，俯身在顧盼頭上探了探，發現沒有發燒，這才鬆了口氣，隨後十分迷惑的開口：“為什麽要上麻藥？”
他也給自己取過子彈，好幾次還是在連紗布都沒有的情況下，那麽一點小小的疼，應該是完全可以忍過去才對的啊。
用得著那麽興師動眾嗎？
顧盼：……
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還是痛覺神經真的遲鈍啊。
她懶得跟他爭辯：“總之，專業的事情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司邵庭嗤之以鼻：“你不也是逞強，還幫我擋子彈，你那小身板，沒被一槍要了命算你運氣好。”
讓那些醫生來取子彈？
想都不要想，顧盼的一根頭發絲他都不想讓別人碰到，她倒是想的挺多。
顧盼撓了撓頭：“我當時……沒怎麽思考，就是下意識的，就把你拉開了，這大概是本能吧。”
事情發生的突然，她其實是一點反應時間都沒有的，一切都是本能，也隻有本能能夠解釋。
司邵庭無聲的沉默了。
他一直以為顧盼縱然對他不是毫無感情的，但對他的感情也不會像是他對她那樣深刻，而之前的種種又在他們之間豎起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讓他們始終無法心平氣和的麵對彼此。
可是關鍵時刻，顧盼維護他，保護他的心是如此強烈，她想都不想的擋住他，差點丟了命。
這一刻，他就是想要凶她，也說不出話來。
“我去看看廚房為你準備的湯好了沒有。”司邵庭抿了抿嘴唇，轉身要走出門去，手指剛剛碰到房門，就聽見身後響起了夾雜著輕輕咳嗽的聲音，那聲音虛弱中又透著一絲堅持：“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司邵庭驀地抬起頭，轉過身去。
顧盼對他笑了笑，招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的床邊：“我知道你很忙，但是看在我為你受傷的份兒上，給我一點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