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恐怖思維
直到深夜十一點,方野才結束“懲罰”回到牢房,他發現瘦子的床鋪空了,後來才知道錫紙裏的藥水是從工廠裏偷的化學藥品,瘦子為銷毀證據吞進肚,自己也差點中毒,還在醫務室洗胃呢!
號子裏沒開燈,giao哥頭蒙著被子,兩隻眼睛閃閃發亮地盯著走進來的方野,見方野受完罰依然精神飽滿,讓他有點恐慌。
方野衝他比了一個威脅的手勢,然後回床鋪睡覺。
一宿無話。
隔日一早,服刑人員們早早起床,吃過簡單的早餐,就去工廠上工。
勞動是服刑的重要一環,通過勞動掙取積分是可以換來減刑的,同時也可以掙到一些收入,供服刑人員在監獄內消費或者存起來,方野以前工作的監獄,曾有一名服刑人員被判十年出獄,卡裏有60萬存款,皆為勞動所得,他還開玩笑說判得少了。
每所監獄的勞改工廠業務不同,一般都是以輕工業、加工業為主,這邊主要是生產鋰電池。
在武警的監督下,服刑人員井然有序地進入工廠,隊伍中方野看見了王秀才,他笑著和幾個熟人打招呼,自己坐到工位上,戴上護袖,麻溜地開始工作。
方野沒有參加入監前培訓,一名管教把他叫過來,問:“你會啥?”
“啥都不會。”方野用下巴指指王秀才,“我就學他那個吧!”
師兄事先關照過這名管教,知道方野是來臥底的,於是管教把他帶到王秀才身邊,說:“王秀才,這是新來的方強,你教他焊蓋帽,今天教會了算你一天工分。”
“行啊,半天就能教會!”王秀才爽快地答應了。
管教走後,王秀才開始演示給方野看,“把這個對到這上麵……把這個拉到這……然後這樣一焊……你來一遍!”
本來也不是什麽複雜的工作,方野很快上手了,王秀才點頭,“小夥子可以,你怎麽進來的?”
“被冤枉的。”
“哈哈,這兒所有人都是被冤枉的,他們怎麽冤枉你的?”
“重傷害罪,我喝多了酒,把一個男的頭給開瓢了。”
“長得倒挺俊。”王秀才笑著挑眉毛,“判了幾年?”
“六年。”
“好好幹,沒準三年就出去了,你還年輕,蹲幾年大牢不算啥!你就把這想象成上大學!”王秀才擠著眼睛笑笑,露出一顆燦燦的金牙。
方野也笑笑,一想到眼前的家夥就是一號“憑欄客”,他真想把王秀才按在工作台上,從他耳朵裏挖出秘密。
當然,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要有耐心。
這一天,方野認認真真地工作,焊蓋帽很枯燥,八個小時幹下來,他都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雙手變成了機械臂,跟著設定好的程序自己在動。
幾個犯人是一條流水線,計件員驗收之後,給他們每人計了10分,也就是100塊錢收入。
下午五點,工作結束,服刑人員可以在大院短暫地活動一會,大部分人活動著酸痛的肩膀,自己找個地方坐下來抽煙,或者打打羽毛球,玩玩毽子,也有人比較積極,中午為了趕工沒吃飯,現在才捧起飯盒開始吃。
方野坐在一塊太陽地裏發呆,有人在他旁邊的長椅上坐下,遞來煙和討好的笑容,扭頭一看,是同監的眼鏡。
“謝謝!”方野抽了一根。
“你好厲害啊!giao哥都拿你沒轍!”眼鏡給點上。
方野知道他的目的,無非是想抱個大腿,這就是監獄裏的生態,弱者依附強者。
雖然不怎麽喜歡這個眼鏡,但方野並不想搞壞號子裏的人際關係,經營好人際關係,也是將來套取情報的鋪墊,他說:“我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再對我使壞,看我不弄他!”
“我相信他不會了,giao哥這人啊,欺弱怕硬。”
“你不是他小弟嗎?”
“哎,這話說的,大家都是平等的服刑人員……”眼鏡壓低聲音,“剛來的時候我也沒少挨整,我也是怕他欺負我,才順著他的。”
“理解,都這樣。老兄是不是讀過書啊?”
“我是藍昌師範學院畢業的,當過十年物理老師。”
“看不出來啊!”方野驚訝地說,“你怎麽進來的?”
“殺人。”眼鏡黯淡地說,“判了五年。”
“不算長,應該有什麽內情吧?”
“讓你問著了!”眼鏡憂鬱地抽了口煙,“我有個兒子,我坐牢那年他才四歲,我因為工作比較忙,平時沒時間管他,一下班他還吵吵著要玩,我就嫌煩,所以給他買了一個平板電腦,讓他自己看看動畫片。自打有了這個,他每天就抱著它自己玩,倒也省了不少心,有一天我和妻子回到家,發現兒子渾身是血,廚房到處是血,原來他一個人在家,把家裏養的倉鼠‘解剖’了!妻子就打他手心,問他跟誰學的,兒子哭著說是動畫片。
“我們把他的平板拿來一看,這一看不得了,他平時在視頻網站看的那些動畫片,裏麵淨是一些澀情暴力的內容,我們兩個成年人看得都手腳發涼,一個四歲的小孩,連起碼的判斷都沒有,每天接受大量這種東西,我簡直不敢相信他受到了多麽惡劣的影響!後來一查才知道,這東西在國外早就有了,有人叫它‘兒童邪典’,也不知道什麽人做的,也不知道有什麽目的,都是粗製濫造的山寨動畫短片,被人傳到視頻網站上,網站有一個推送功能,比方說小孩子搜‘小豬佩奇’,網站就自動把這些類似的視頻推送出來,可它們根本就不是正經玩藝!
“然而更可怕的是我兒子上癮了,我們斷了家裏的網,他又哭又鬧,拿腦袋撞牆,非要看‘動畫片’,折騰得我們心力交瘁。後來他不鬧了,乖乖地抱著平板玩遊戲,我以為這事兒翻篇了,直到有一天我檢查他的平板,發現他偷偷蹭鄰居家的wifi在偷看這些內容,我當時簡直就是一陣無力,好好的孩子怎麽會被這樣毒害。我不明白為什麽有一批人費心費力地上傳這些東西,純粹是為了報複社會,還是說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居然疏忽了對自家孩子的教育,這讓我十分愧疚!然而,不久之後,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