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後媽
陶月月看著方野,回答:“因為你虛偽。”
“我虛偽?”方野簡直好笑,“我哪裏虛偽了?”
“你一看就是那種過去受過創傷,把一切都埋藏在心底的人,表麵裝得很冷酷,那其實隻是你的偽裝,你的內心非常脆弱,也不願意向別人敞開。”
方野驚訝,這小姑娘分析得幾乎是對的,他確實和誰都有一層隔閡感,他又問道:“你討厭我這個類型的人?”
“這算第幾個問題了?”
王冰說:“現在大家是搭檔,要不方哥把你以前的經曆告訴我們吧!你的搭檔是怎麽殉職的?”
“啃著豬骨談這件事嗎?當成下飯菜?”方野臉上的笑容突然收斂,他起身離座,徑直走了。
陶月月居然不知死活地衝他喊:“你沒結帳!”
王冰後怕地說:“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別理他,自己經曆過創傷,拿傷疤當獎章,拿冷酷當成熟,其實無比幼稚,最瞧不起這種人。”
“月月,你是不是以前被這類型的男生欺騙過?”
陶月月砰一下彈王冰一鼻子醬汁,以此懲罰他的唐突,她說:“瞎猜!我討厭他是因為,我曾經認識另一個男人,他經曆過更多苦難,卻自己走了出來,他親切溫柔,絕不會用冷酷給自己貼上‘易燃易爆’的標誌,正所謂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誰呀?”王冰傻傻地問。
“不告訴你,你結帳哦!”陶月月擦擦嘴站起來。
“等我一下。”
王冰把最後一點食物消滅幹淨,跑去結帳,發現方野已經結過了。
來到巷口,方野站在那兒抽煙,王冰羞愧地說:“方哥,不好意思哦,沒惹你生氣吧?”
方野此時已經冷靜下來,回答:“沒事,是我太敏感了,團隊之間是應該相互了解。”
雖是道歉的話,王冰卻感覺有點敷衍。
“下午我和你們一起查案?”他問。
“你不用來,幫我查查孟小寶的情報。”
“呃,可以是可以,不過我也是刑警,希望你別把我當個技術人員用。”
“我知道!”方野扔掉煙頭,轉身走了。
下午兩人打算去見肖妮娜一麵,既然她對警察撒謊了,可能還會撒謊,但真相就像洋蔥,得一層層剝出來。
給肖妮娜打電話,她說自己在某大學參加一個公益宣傳活動。
“今天難道不該是楚惠紅的葬禮嗎?她還有心情工作?”方野說。
“屍體還在公安局,估計葬禮也辦不起來。”陶月月說。
兩人來到這所大學,宣傳活動已經結束了,其實主要是發放宣傳頁和免費的套套,牆上貼著“預防艾滋,從我做起”的海報,肖妮娜穿著誌願者的衣服,和其它幾名誌願者正在打掃現場,看起來她興致很高漲。
“肖女士。”方野喊了一聲。
肖妮娜跑過來,“你們好,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坐坐?”
“好!”、“不用!”
陶月月和方野分別說話,然後對看一眼,陶月月說:“找個清靜的地方吧。”
於是來到學校的食堂,陶月月好奇地問:“跑到學校裏發安全套,校方允許嗎?”
“一開始校領導也不樂意,說別的地方都不宣傳,跑我們學校宣傳,啥意思呀,我們磨破嘴皮子才爭取到這次機會,因為從統計數據顯示,高校學生一直都是傳播艾滋的高危人群,主要是MSM人群。”
“那是啥?”
“就是英文‘男男性行為’的縮寫。”
“同性戀呀?”
“不僅是同性戀,有一部分MSM人群不是嚴格的同性戀,可能受環境影響,也有可能是一時好奇。其實目前同性戀和異性戀的區分過於標簽化,性取向不是絕對的,就像一個區間,假設0是絕對的同性戀,1是絕對的異性戀,大部分人都處在0和1中間,隻是偏向這邊或者偏向那邊,也和小時候的成長環境有關。”
“難怪,我應該算是異性戀,但也遇到過動心的同性。”陶月月笑道,“可能我的性取向數值是0.6或者0.7。”
肖妮娜笑道:“你知道男男之間真的很容易傳播,一個城市活躍的gay大概就幾百上千個,隻要有一個染上HIV,擴散速度是驚人的。更可悲的是,絕大多數gay最後都得結婚生子,致使這個封閉的傳播圈出現一個缺口,流向正常人群。我們做公益宣傳,發免費安全套,就是為了讓MSM人群知道這件事,有這樣的意識,哪怕能影響到十個人也是好的。”
方野在旁聽著,雖然很長見識,但還是咳了一聲,“肖女士,我們還是聊正事吧!”
“哦,不好意思。”肖妮娜愧疚地笑笑,“一說到專業我就情不自禁,你們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案發當時,你在哪?”
“我已經說了,單位加班,我回來得比較晚。”
“你樓下小賣部的老板可不這樣說,下午五點半你在那裏買了一瓶消毒劑,它沒有拆封就放在你家盥洗池下麵的櫃子裏。”
肖妮娜的神情一瞬間僵硬起來,慢吞吞地回答:“我撒謊是因為,怕你們懷疑到我。”
“被識破了不是更懷疑嗎?這次希望你說實話,當時你在做什麽!”
肖妮娜的臉因緊張而微微發紅,她回答:“我回家做好飯,在小區裏麵散步,一直到七點,後來聽見警笛聲跑回去,才知道家裏出事了。”
“那麽,你在小區裏遇到了誰?”
“你這完全是對待嫌疑人的態度!”肖妮娜不爽地皺眉。
“你隻要回答問題!”這次,方野也不客氣。
肖妮娜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陶月月,或許有求助的意思,發現這位剛剛還一起聊天的女警居然無動於衷。
她在桌子下麵攥緊褲子,說:“當時天黑了,我誰也沒遇到,這是事實,我怕你們不信,所以才編謊說我在單位,哪知道你們會這麽較真,我母親被人做了那種事情,有好幾個人目擊到凶手,你們不去抓人卻來懷疑我?簡直不可理喻。”
“我們的目的不光是抓住凶手,更是還原真相,這是我們的工作,就像你在母親葬禮期間還出來參加公益宣傳一樣。”
“這是在諷刺我嗎?”
“我沒那個意思,我隻想說,你應該會理解我們對待工作的態度。”
肖妮娜深呼吸幾下,說:“我隻是不想參加她的葬禮,在她的親戚和爸爸的親戚麵前裝出悲傷的樣子,因為我對這個後媽根本沒有感情,隻有恨!”